冬日風寒,幾上的茶水已不見溫意。偶爾有風透過槅扇的間隙刺進來,更是將屋內僅存的暖意驅散+,便連香爐里冒出的青煙亦透著凜凜的意味。
屋內的侍從已被遣散,此刻無人上前添茶水,便只得讓它冷著,這氣氛——也只得讓它僵著。
沈昭淡然自若。
二爺則是端起茶喝了一口,自是凍得“沁人心脾”。一時間思緒倒鎮靜下來了,他擰著眉,似是極不情愿,卻也沉聲說道“于公子而言,此舉只是一盤棋,一場謀算。于我清風寨而言,卻是生死攸關,稍有不慎便萬劫不復。”
“何至于如此?”沈昭聞言一笑,語氣里帶著幾分勸誡的意味,“二爺何必妄自菲薄?眼下我之性命仍握于你手。”
二爺對此并無覺察,只見他垂著眉眼,似乎仍在權衡利弊,“沈公子這條命,我若想拿,恐怕需要堵上清風寨所有人之命。”
沈昭偏過視線,微瞇著眼打量了他一番,才沉聲說道“事已至此……二爺所求為何?不如直言。”
“所求無他。”二爺眼眸明亮起來,直直地看向沈昭,“只希望公子能給清風寨一條活路。”
“活路?”沈昭仔細琢磨其中深意,隨即不咸不淡地笑道,“清風寨居于此,隨性而為,不受管束,怎會要旁人給一條活路?”
二爺聞言則是低下了頭,語氣里夾雜著幾分無奈,“我們來此亦是無可奈何。”
他嘆了口氣,起身踱步,似在思索措辭。
此刻將近午時,外間炊煙裊裊,遠遠傳來孩童的嬉笑聲以及婦人們喊飯的吆喝聲,分明是一片嘈雜聲,此刻卻中顯出一股寧靜平和來。
“公子且聽,外間的嬉笑聲如此悅耳。”二爺側著身,似在凝眸細聽,神色卻漸漸暗淡,“然實則如水中月鏡中花,看似真切,卻永遠握不住,甚至有風來時,仍可將一池水吹皺,也可將一面鏡打碎。”
“這樣的日子我不想再過下去了。”二爺轉過身來,目光突然變得銳利,直直地盯著沈昭,語氣頓時深沉起來,“我要求的是一條永久的活路!”
然而他的眼神里卻迸出寒意與怨憎。
“寨中,有人因連年災禍流落至此,有人因不堪苦役逃離至此,有人因一言而家破人亡,有人因求學而失籍喪業!固為謹遵大周律法之民,只求安身立命之所,然天道何其不公?草菅人命、侍弄權柄之徒仍高居其位,窮奢極侈,受盡戕害之輩卻只得雉伏鼠竄,不見天日!豈為盛世清和之道?”
末了,他又沉著眉眼問,“公子以為,我可否求一條活路?”
沈昭聞言,沉默了良久,而后才沉沉地嘆了口氣,“對清風寨之遭遇,我深感不公,然此事并無轉圜之機。”
聽聞此言,二爺的臉色頓時一變,眼底隱隱含著怒意。
沈昭懷疑他此刻已動殺心,然而他最終只沉聲問道“為何?”
“若清風寨中人皆為良民,此事自當無礙。”沈昭的神色略顯無奈,“然你們所行……官府一旦追查,恐怕我亦難辭其咎。”
“但我們所殺皆為該死之人!”二爺臉上布滿怒意,心中似有千般委屈與不甘,“他們恃強凌弱,欺壓鄉里,上賄下詐,無惡不作。我們清風寨如此行事乃替天行道!若非官府不作為,與他們狼狽為奸,我們又何至于此!”
沈昭微垂著眉眼,面無表情,落在陰影里的眼神顯出幾分冷厲。
“二爺熟讀經史,應當知曉——爾等乃庶民,并無生殺奪予之權,為官者亦沒有。雖則官吏代天子守一方,斬殺惡徒,肅清朝野,然此權乃天子所予,上天所贈!我等并無濫用之權。”
“我們亦是走投無路……”二爺癱在官椅里,臉色蒼白,神情盡失。
沈昭沉默著,沒有言語。
過了良久,二爺才喃喃說道“若真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