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明看向那跪在冰天寒地的老先生,彎腰將人扶了起來。
“老朽不過區區白身,當不得帝師一句先生。”
文老先生被扶著顫顫巍巍站起來,“帝師要的交代,老朽答應了。”
秦觀月頷首,“有勞文老先生。”
邱子明會意,一邊立刻下令撤兵,一邊讓久候的大夫給文家那玄孫看病。
一場風波似乎就此平息,鳳繹卻看向秦觀月,“你今日是徹底得罪了文家。”
秦觀月呵了口氣,沒說話。
鳳繹終究忍不住,還是將心中疑惑問了出來,“你此前花了那么大工夫推行百工令,又費盡力氣讓儒生們接受百工入朝為官,今日這一番風波只會讓你所有努力前功盡棄,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難道就為了韓家?”鳳繹心中不信,“從前的韓家確實是陛下心腹,但如今的韓家已觸逆鱗,與太子不死不休,太子若要繼位,韓家必不能留,不值得你押如此重的賭注。”
“你這般聰明人,不該看不出如此淺顯的道理。”他頓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你師傅宮越從不會犯這種錯。”
“他是他,我是我,宮越永遠不會是我,我也永遠不會是宮越。”秦觀月神色平靜,“他做他該做的,我做我想做的。”
“倒是鳳相你……”她微偏頭向這位儒雅的相爺看過去,“這是個扳倒我的好機會,鳳相此刻不該在陛下面前參我一本么?又為何會特意跑這一趟來規勸我?”
鳳繹張口想說什么,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他心中自有一番得失衡量,但此時說出來未免顯得太過功利。
秦觀月并不在意他的答案,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
藍苑上前扶住她胳膊,一邊用內力為她驅寒,一邊低聲說,“文遠舟在民間極有信譽,若是他說韓家有冤,必能取信于天下,屆時寧昭就算要給韓家扣上個謀逆的罪名也難以服眾。”
她頓了頓,面露猶豫,“可圣旨已下,還能更改嗎?”
秦觀月沒有回答,轉而問道,“蕭聲可出城了?”
“已出城了。”藍苑目光微涼,“占羽閣傳來消息,寧昭已下密令召回遠在蒼山的羽林衛,命其暗中追捕韓征威,蕭聲那邊怕是要多折騰幾天才能悄然到達雍州。”
“看來是發現韓迫手上的東西不見了。”
秦觀月沉默片刻,沉聲問道,“花勿空呢?”
她知道文三不簡單,故而早有防備,讓花勿空派人盯著文府,監視文三的一舉一動,現在卻還是讓文三鉆了空子,她確實有些火氣的。
藍苑無奈一笑,“知道你要問責,他也清楚這次是他的疏忽導致了變故,前日一早就去將功補過了。”
秦觀月蹙眉,“他做什么去了?”
藍苑臉上笑意有些冷,“那個文三狠狠算計了我們這么一筆,可不能這么容易放他走。”
……
西河郡,宜城。
城內的一間客棧內,一個穿著月白厚長襖的年輕書生剛在房中用了晚飯,門外便響起了小二的敲門聲。
“客官,要熱水嗎?”
“不用了,我已經睡下了。”
“唉,好。”
屋內沒了聲音,燈也是滅的。
門外小二瑟瑟發抖地站著,脖子上架著一把匕首,匕首的主人是一個身穿褐衣的年輕男子。
“大……大人,您放過我吧,我就是一個普通的跑堂小二……”小二臉色嚇得煞白,渾身都在抖。
褐衣男子身后還有一個黑衣手下,他朝黑衣手下使了個眼色,對方上前輕輕推開了房門。
房中昏暗看不清,但窗子卻是打開的,微弱的月光透進來,屋內空無一人,只剩匆忙逃跑下遺落的包裹。
……
昏暗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