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落遲遲難解意,只怨畫中多真情。
時常因為一幅畫忘卻時間,杜安菱不時為自己嘆息——可那些所謂“幻影”什么的,終究是太遠的事情。
杜安菱覺得自己是回不去了。
是真的回不去了,時光匆匆,當年花魁早已變成當今“走出來”的地主,怎么還回的去?
唯有過好當下,卻依舊念念過去東西。
杜安菱知道自己癥結,她在變。
變化再小也是在變,變化時時引她心中多少雜念——比如說,她有時已經是按照地主的思維辦事了。
不過。
如此也好,至少她可以看到,自己已經不是過去的自己。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放眼未來還有多少年!
杜安菱計劃著未來。
未來?她盼望,自己也能變成一位隱士。
但愿吧。
……
“所謂繪畫之要在骨,骨即是形,色便著于骨上……”
杜安菱轉頭,卻講的是作畫的技法。
“秀兒,妳試試?”
杜安菱收起畫好長卷,鋪開一張不大的宣紙。移開身形,將筆墨遞到那女孩子跟前。
“畫什么?”
秀兒抬頭問,問話中多少不確定。
杜安菱想起來賠笑,自己是忘了出題——“妳想畫什么?”
“我想畫……”
那邊,秀兒一下子多少有些猶豫——想了不少時間,開口卻是“山水”。
山水嗎?
水無形,山有棱,多多少少云霧留白,又不知多少花草四處——山水真不是什么好畫的東西!
“確定嗎?”杜安菱問道。
確定嗎?這真問到黃秀了。
她眼鏡轉了下,重新又看著桌面上。
“那……那不畫山水了。”
“還是畫簡單的罷。”
她倒是頗有自知之明。
……
簡單的東西?
這倒是一個難題——什么簡單?人物還是花草?山石還是樓閣?
什么從頭畫起都是簡單的,只不過畫到深處又變得不簡單起來。而起先這些“簡單的”,杜安菱記得自己最早畫的是竹石擺設。
竹石擺設嗎?
杜安菱心底盤算著,確實是簡單的東西——不過這黃秀是什么人?她分明是一個完全不會畫的人,就連字也是初練。
未免過急了點。
正這想著,眼角瞥見幾案上整沓的書——最上面的書被風吹開幾頁,下面的書齊整間也有些許參差。
那就畫書?
杜安菱這么想著,也這么做了。
提筆沾墨,幾筆就是一本翻開的書。
……
“畫書?”秀兒看著那幾條或直或彎的線問道。
她認出來了。
杜安菱看著自己筆下的書,不錯,有直線也有彎線,長線中夾雜幾條短線——正適合練線的秀兒!
倒有些“無心插柳柳成陰”的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