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來向城徐徐行,些許事情煩身心。
杜安菱經由昨夜那一鬧已經下定決心,將那“此處山匪出沒”的信帶去縣衙前郵寄。杜安菱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將這事情報過去,總是走一步算一步。
至于瑜若嗎?
那縣令多半不會在意這事情,就說是被山匪綁去了?
杜安菱心中這么勸說自己,可心底依舊是那時的憂慮——如果他們不信?
如果這樣,倒是難辦。
走到一半的她忽而有一絲悔意。
可走都走了那么遠了,都借了去縣城的車走了那樣遠的路,如何回頭?
就這么辦吧,她覺得要這么一路下去。
眼前看到城墻一道清灰,被雨水微微潤濕后更顯古樸莊嚴。
……
進城里,從南邊城門進去后大道直通縣衙。
縣衙很大,一座建筑看著就威嚴。兩邊的房屋沒有它那樣高大,獨縣衙在那長路尾矗立。
青磚黛瓦,檐角未瀝干昨夜的雨。
杜安菱在路口站住了。
人馬來往,不時馬車經過。從兩邊繞過有之,從前后經過有之,三岔路口中間站著她一人,一人對著縣衙大門顯得孤零零。
她覺得自己好似來此處申冤的棄婦。
周圍人沒有停下來的,只有那車馬濺起未干的水落在裙角。杜安菱就這么站著,有一絲無依無靠的悲傷向她涌來。
她竟然打了個寒戰。
看那邊,縣衙門口站著四個手持長棍的衙役。他們站著,目光平視,嚴肅的神情寫滿了所謂“冷酷”,正這“冷酷”鎮住了不少來人。
也鎮住了杜安菱。
……
“這幾天說是東邊又有饑民反了,說是差一點打下那頭的縣城,進去搶了糧倉!”
“那不是——整一個洪災過去了,山崩了半邊埋了田。顆粒無收,沒有吃的又不見賑濟,怎么不反?”
“也是圣上派了五千人平亂,將那兩萬亂民殺了個一干二凈。”
“那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這樣的話是路人說出——面前那幾人顯然是閑起來沒什么事的富人,討論起亂民和平叛的事情沒有多少感情。
可杜安菱聽到了,那“一干二凈”在她腦海中回蕩。
一干二凈!
兩萬人被殺得一干二凈,多大的事情竟說得這樣輕飄飄?
杜安菱知道這里邊多有夸大的成分,但哪怕是砍掉一半——殺去一萬人的場景也是她難以想象的悲劇。
怎么會這樣?
為什么會這樣?
杜安菱心里邊問著自己,心里頭為災民不值。
不過是沒發覺,何必反了,白白丟了性命!
……
可轉念一想,這原因倒也簡單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