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大壽也和他提過很多次,他也不改。
說煩了,祝大河就撂下這么一句話“老子做好事,是老子喜歡,他娘的要他過來道謝干甚?沒削他,算老子那天心情好!”
如今,白發人送黑發人,心里最不好受的就是他。
“大河老哥啊,你這性子,估計得跟你一輩子嘍?!弊4髩蹚澫卵帽M全身力氣,才勉強背起祝大河。
“無論如何,人死不能復生。豐年終究是走了,可還有安平,還有福娃子,需要你照顧,這時候,你可不能倒下。”
祝大壽顫顫巍巍,將祝大河背進屋內。
他明顯能夠感受到,背上的祝大河在輕微抽泣,但他就當做沒看見,默默將他背進祝豐年屋內。
“老人們都說,人死了,但魂還沒。我們為什么要替他守靈?就是因為,豐年的魂會回來看看,看到我們都還好好的,他才能走的安心……”
祝大壽“嘿咻”一聲,將醉得稀爛的祝大河放在木椅上,哼哧哼哧大喘氣。
轉身四處張望,找了許久,最后不得已,走到墻角,撕下一張四四方方的窗戶紙,輕輕覆在祝豐福干癟的臉上。
“豐年吶,沒找到黃紙,匆匆忙忙扯下這糊窗戶的,希望你別見怪……”
“不過你也別擔心,大壽叔和你爹都在這替你守靈,改明個,我讓人去把安平和素琴喚回來,你好生看看他們,就安心的去吧……”
祝大壽扯過一把木椅,拿起先前放在一旁的外衣,蓋在身上,就這樣坐在椅子上替祝豐福守靈。
半夜起身,奔波到這個時候,特別是剛才又消耗氣力背人,祝大壽漸漸感覺眼皮愈發沉重,睡意不斷涌來。
強撐一段時間,終究還是睡了過去。
窗戶外,忽然吹來一陣陰風。
吹滅了油燈,
吹落覆在祝豐福面上那張白紙。
似是夏夜微冷,祝大壽不禁抖了抖身子,打了個寒顫,隨后下意識地裹緊外衣,靠在木椅上繼續昏睡。
院子里的那顆大柳樹上,不時傳來幾聲蟬鳴。
皎月西漸,潔白月光從窗戶外,漸漸傾瀉進屋內。
一個老道士騎了頭黑驢,枯黃的手指上下掐算,口中念念有詞,什么“時辰”,“銀符”,慌慌張張的往大祝莊趕。
恍惚間,祝大壽似是被噩夢驚醒,迷迷糊糊,感覺床上有悉悉索索地動靜。
他以為是夜貓或者耗子爬上了床,急忙睜開眼,
見燈夜風被吹滅,摸黑就想去找油燈。
守靈,一是說逝者的魂魄會回來看望生者,另一個,便是不讓貓狗等動物靠近逝者靈前。
萬物有靈,然而生者之所以為生,便是靠那一口氣。
人死如燈滅,魂魄離體,那口氣也隨之消散。
可這時候,若是有一只夜貓,或者其他嬌小生靈從靈前一躍而過,逝者便可以從生靈那借到那口氣,肉身還陽,俗稱“詐尸”!
祝大壽還沒摸到油燈,隨意往木床方向一瞥。
這一瞥,差點沒把他魂給嚇出來。
透過紗帳,祝豐福面上覆的那張白紙已然無影無蹤。
這不要緊,最關鍵是,祝大壽看到床上躺著那人,明明沒了鼻息,卻蠢蠢欲動!
“大河老哥……大河老哥……”
祝大壽壓低嗓子,推了推熟睡狀的祝大河,語氣顫抖地說道“豐年他……好像在動!”
祝大河一直沒睡,只閉著眼,神色鎮定道“老子曉得了,你先出去吧?!?
“可這是詐尸!你不要命了?”
祝大壽輕輕起身,伸手拉住祝大河,輕聲道“大河老哥,先出去,保命要緊,不然……”
“老子讓你滾出去!”
祝大河猛然起身,怒目圓睜,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