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仁鎮不過暫住了一晚,盛長寧便感受到了這其中的鄉土之氣,叫人心中的郁結一下子就舒緩了開來。
若說潯陽城是摻雜了官場之道的大雜燴,那這偏居一隅的小鎮子,就是完完全全的桃花源了。
總而言之,她喜歡這兒這種平靜的日子。
像是夏日里的碎冰梅子湯,令她歡喜而愉悅。
所以,遇上幾個愛惹事的小嘍嘍,在盛長寧心里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可惜——
盛長寧微側首,迎上了左湳攢著眉頭,仍是不解的目光,她笑了笑,并未再多說什么。
可惜面前的人不是沈約,并不能明白她的心思。
“澤宴那邊如何了?”
盛長寧輕啟了唇,開口繞開了話題。
帶著小彘去曲姑娘那兒診治的是衛澤宴和立夏,白露與莫女官此時在房中收掇著東西——原本定下要走的日子又匆忙改了,按照盛長寧的意思往后推延了。
婢子們要把盛長寧常用的物具再擺出來,所以她們抽不開身來替盛長寧去探探消息。
盛長寧這般問,就是在問小彘的狀況如何了。
左湳微松下了眉頭,他在腦海中想起了那只食鐵獸幼崽可憐兮兮的模樣,眉頭又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道:“按著曲姑娘的藥方配了藥外敷和內用,現下應當是……已無大礙了?!?
盛長寧點點頭,她又記起了什么似的,再問道:“燕燕呢?這幾日都不見它的影子了?!?
蒼鷹性子高傲,受不得拘束,平日里就愛在高空翱翔,像這般成日地不見它的蹤影,倒還真叫人起疑。
“你們……莫不是將它送了回去?”盛長寧心里想到了什么,脫口而出地道,“其實倒也不必這般大費周折,以后叫燕燕和小彘不必再見面便是了。”
左湳聽她這么說,就知她是誤會了,忙解釋道:“公主放心,燕燕并未送回去,公子走之前曾囑咐過屬下,若燕燕頑劣,便將它束縛幾日?!?
盛長寧這才恍然,微微頷了頷首。
“姑娘——”
院門被人推開了來,進來的中年婦人一臉笑藹藹的模樣,頭巾裹發,一身洗得褐白的衣裳上此時沾染了不少塵土,她兩手都挎著竹籃子,看她拎著的姿態顯然是有些重的。
見了她,盛長寧這才起了身來,沖她喊了句:“柳大娘。”
左湳得了盛長寧的意會,上了前替婦人接下兩只竹籃來,婦人受寵若驚地道了謝,讓左湳把籃子放到屋子里頭去。
察覺到婦人神情有些莫測的變化,盛長寧微微笑了,她邁步上前,問道:“柳大娘,你有什么事兒直說便是。”
如今她落腳的這院子的主人,就是眼前的柳大娘,雖說才短短相處了幾日,盛長寧卻也能感覺出來,柳大娘與鎮子里其他的那些樸實的百姓并沒什么區別,待在這里的兩日里,她待人很熱情還對他們一眾人極為貼心。
其實,看著婦人頓時有些羞愧的面色,又聯想到方才過來沖她頤指氣使的小姑娘,盛長寧便心下有了幾分底。
果不其然的,柳大娘猶豫不決地開了口,“寧姑娘……方才進來與您說話的那丫頭,是我的孫侄女兒,我方在回來的路上聽著他們議論才曉得,阿月她過來討了您的氣惱,她年紀小,不懂事,若是有什么不在理的,我給您賠不是了……”
婦人這番言辭懇切,姿態低卑,就是怕惹盛長寧真的氣惱了,柳大娘她是知道的,昨日來鎮子里的這一群人,就是以她面前的這看著妙齡的姑娘為首的。
再觀這姑娘的衣著,衣料看著就是上乘之品,皮膚也是養得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身嬌肉貴的主兒,定是哪里出來的千金小姐,來他們這窮鄉僻壤之地,怕也只是一時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