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澤產銅量大,又地處滇黔交界,雖多夷少漢、易動難安,卻并不影響它沾染王化蓬勃發展,其時已為西南區經濟十分突出的發達之地,全國兩京十三省皆在此處設有專門的辦銅機構,五湖四海來做生意的商賈如云,尤孟頫錢輅二人履職云南的次年,便將精力主要集中于此間。錢輅離職赴京后,尤孟頫才去往臨安。
廉衡堅持來此,也是不想單純的紙上得來終覺淺,他想實打實走一走看一看。
客棧歇息半日,二人就直奔鬧街子,走走停停,吃吃逛逛,摸摸問問。沐歌從街頭吃到街尾,廉衡從街尾問到街頭,一個吃遍美食,一個問透交易,各司其職互不嫌棄。如此三日,該吃胖的瘦不了,想了解的亦了解透。少年人慨嘆:不愧是銅都錢鄉,問題表現得確實比皇城帝京更為深刻。不得不再次慶幸,當初他挑選此間、或者說他父親傅硯石當初挑選云南作為賦役征銀與財政轉型的試水地,實乃遠見之舉。
廉衡望著歡蹦在前的少女,跟著開心:“太祖曾讓蕩山寺無極長老撰寫了篇《貝生賦》,你可會唱?”
沐歌驕傲道:“當然啦,這里每個人都會。其賦言:其適用也,獨貝呼莊,手乃二對,八十成索,廿十索為袋,五金任其低昂,百物由其向背。意即我們滇南海貝計數之法,一貝稱莊,四貝稱手,十六貝稱苗,八十貝稱索,一千六百貝稱袋。怎樣?”
廉衡笑道:“很對!很棒!”
她揚首,嬌艷明媚。
若廉衡是正常男兒理當心動,可惜他不是,他匪石木心地再問:“那你知道,這里流通最廣的貝幣,已存在多長時間了。”
沐歌想了想到:“如果非要在云南找出一種貫穿上下兩千年的交易幣的話,非海貝莫屬。”
少年贊道:“你很聰明。”
沐歌又一揚首:“那是。許你考我,我也要考你。”不待他答,她快語快問,“四貝稱手,合幾莊?”
廉衡:“一貝稱莊,一手合四莊。”
“十六倍稱苗,合幾手?”
“四貝稱手,一苗合四手。”
“八十貝稱索,合幾苗?”
廉衡遞她枚點心:“別鬧了,你考不住我的。”
沐歌才不理他:“快說快說,不說算輸,任憑我罰。”
廉衡無奈作答:“十六貝稱苗,一索合五苗,一千六百貝稱袋,一袋合二十索。別鬧了,好好看路,我說過,你考不住的,何況你考的還毫無難度。”
沐歌當馬路叉腰站定:“我偏不信。我問你,三千三百三十三苗合幾手?合幾莊?哼哼,怎么樣,不會了吧,認輸了吧?”
廉衡反笑:“我若答上來,過兩天你就帶我去玉溪大紅山。”
沐歌:“一言為定。”
廉衡毫無猶疑道:“三千三百三十三苗,合一萬三千三百三十二手,合五萬三千三百二十八莊。我答一贈二再送你個難的:六千六百六十六貝,合一千六百六十六手二貝,合四百一十六苗二手兩貝,合八十三索一苗十六貝,合四袋三索二十六苗。”少年人頓了頓,笑了笑,“我說過了,你考不住我的。我這里,”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可是能裝下戶部幾十年賬本的。區區貝幣換算,易如反掌。”
言畢他自高自大掉轉身,繼續前行。
沐歌……兩步跟上,她確實小看了某人,但她忍不住拿話刺他:“好了不起的樣子。”
廉衡:“你應該這么想,什么時候,全國度量衡統一,市場交易幣制齊整,才是這大明王朝真了不起。”
“你們想統一交易幣,是為了融合各族,繁興貿易,促進大明發展嗎?”
廉衡駐足轉身,凝笑不語。
沐歌:“你們天天在那聊,本姑娘又不至于蠢到聽不懂。我剛才突然想明白了,但是貝幣之間的換算,數字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