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眾人都沒料大齊的裴相與大周的孟小姐居然是故交,一時各懷心思,均沉默不言。
“現在,你可愿單獨與我聊聊?”裴相問她。
“裴相您認錯人了罷,我們沒有見過。”孟星瀾冷汗濕透后背,堅持不肯松口。
裴相摸摸額頭疤痕,若有所思道“時隔多年,你不認得我也很正常?!彼p笑,“那時我臉上還沒這道疤?!?
“可我不會認錯你?!彼硪焕砩砩系呐圩樱z綢衣服就這點不好,坐得時間長了就容易發皺,接著說道,“雖說女大十八變,但有些特征絕不會變。譬如……你的眸色世所罕見,我敢說大齊大周遍尋不著一個人與你眸色相同。就算你爹,也不是這樣的眸色。我說的可對?”
孟星瀾八方不動“我爹曾提過,我娘就是如此眸色。想來應該是隨我娘罷?!?
裴相站起身,在她面前緩緩踱步,并不說話。來回幾趟后對她說“我給你講個故事罷。也許……你聽完就能想起我了。”
他站定,雙手負在身后,眼光遠望廳門,慢悠悠地講了個故事。
“有一位王子獨自住在一顆星星上,獨自照顧一粒種子。那顆種子發芽,長大,開花,原來是一朵玫瑰花。王子精心呵護,對那朵花有求必應。王子真心誠意欽慕于那朵花,可惜那朵花驕矜自傲,耗光王子的耐心,把王子逼走了。
后來王子獨自游歷很多地方,他在一顆藍色星星上見到大片大片的玫瑰花,足有五千朵,和他照顧過的那朵玫瑰花,一模一樣。小王子很傷心,他以為自己的玫瑰花是獨一無二的,顯然并不是。
后來,他遇到一只狐貍。狐貍告訴王子,你花費時間和精力,就是馴養了那朵玫瑰,同時玫瑰也馴養了你。你們互相是彼此的唯一,這份情意豈是那幾千朵看似一樣的玫瑰可比擬的。王子恍然大悟,覺得自己丟下玫瑰獨自遠行的行為蠢透了,于是又回到玫瑰的身邊?!?
故事很短,潦潦幾句話就講完了。裴相轉身問她“星星,想起來了嗎?這可是你最喜歡的故事?!?
孟星瀾眉目坦蕩與他對視,認真道“毫無印象?!?
裴相搖頭嘆氣,還是不死心“我記得你特別喜歡星星,你說你喜歡星星,也叫星星,你的星星上住著王子?!?
“這些,難道你都忘了?”裴相黯然失望,到底當時年幼,居然全都不記得。
孟星瀾面色沉靜,堅定表示裴相認錯了人。
裴相一再試探卻毫無所得,再也忍不住,暴怒喝道“陸肇,殺了她!”
話音剛落,四下皆驚。不等任何人有所反應,陸肇的劍已到她的脖頸處,“?!钡匾宦暣添?,劍身對上藺澤的劍鞘。藺澤來不及拔劍,搶到孟星瀾身前為她阻擋攻勢。
上官霽未料裴相居然敢在他的府邸說殺人就殺人,氣得雙掌推出,和藺澤一起逼退陸肇。陸肇雙眼微微瞇起,長劍快如閃電,時攻藺澤,時而又刺向上官霽,人卻邊打邊退,不多時三人纏斗至廳門處。
孟星瀾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覺得衣領處有些潮濕,拿手一摸,指腹被鮮血染紅,原來陸肇的劍早已刺破她的脖頸。她又驚又懼,忘記哭,也不覺得疼,雙眼迷離著緩緩閉目,隨后像風中被折斷的蘆葦,猝然倒下。
裴相沖過去抱住她,被藺澤一把推開,跌倒在地。陸肇收劍長立,冷漠盯住藺澤懷里的人。上官霽見她流血不止,高聲喊“去請孫大夫!”頓了頓又喊,“瞞著夫人!”
王綸頭痛,裴相這么搞法,好不容易跟上官氏加強點關系,眼看又要黃了。他把裴相扶起來,附在耳畔低聲說道“咱們先走罷,此事從長計議?!?
“走個屁!”裴相從齒縫里擠出幾個字,推開王綸,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陸肇面前,抬手就是一記耳光,恨聲道“來之前怎么叮囑你的!不是說好不殺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