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寧,他死和我何干,是他信錯了叛賊,泄了軍機!”皇帝舅舅皺了眉,語氣憐憫,神情悲惋,但僵硬的面部肌肉和嘴角抑制不住的揚起都觸目驚心。
“尉遲長恭!”長公主沒有忽視他的表情,冷笑,“你真是卑劣!”
“阿寧,”皇帝舅舅還欲安撫,徒然瞪大眼睛,一臉驚恐,“放下!阿寧把刀放下!”
宇文崎的脖子上一涼,雞皮疙瘩紛紛凸起,汗毛直立。
母親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毫不遲疑的,果決的,他甚至清晰而緩慢地感受到了皮肉割裂,血液迸發的聲音。
“他是你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舅舅驚恐地喊著,但他只覺得這聲音模糊而遙遠。
他的目光一錯不錯地仰頭望著自己身邊的人,他的生母。
為什么?
“他不是!”長公主的刀子又近了幾分。
她不承認自己,她果然是不要自己的。
刀刃刺破皮肉的聲音在宇文崎耳邊放大,他要死了吧,他無懼刀刃,直直看著自己的母親。
在她眼里,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嗎?
“崎兒,別動!”察覺他的動作的皇帝慌亂不已,連忙安撫宇文崎,“別動!昌寧把刀放下!”
“他是孽障!他該死!”長公主面如寒霜,宇文崎第一次無法欺騙自己,自己的母親真的恨不得自己去死。
宇文崎失去了掙扎的力氣,他甚至想往刀刃上撞上去。
他不想活了。
刀好像有一瞬間地顫抖,是錯覺吧。
宇文崎閉上了眼睛。
尉遲昌寧余光中瞥見他的動作,刀下意識地想撤,又生生遏制住這份沖動,她抿緊了唇,提住宇文崎后勁的手緊了緊,背脊繃成了一條直線,像一把滿弓,
尉遲長恭連忙呵止,“昌寧!你瘋了!”
“我早瘋了!”長公主嗤笑,“我只后悔沒能早瘋!后悔沒有殺了你!將你挫骨揚灰!”
“你竟這般恨我!”尉遲長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終于注意到昌寧的眼神,充斥著厭惡和仇恨,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歡喜。
可不是的,以前的昌寧不是這么看他的,她依賴他仰慕他敬重他,目光亮晶晶得讓人一眼就化了。
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尉遲長恭身子控制不住地跌落在龍椅上,整個人都頹靡了起來。
他這般作態長公主只覺得惡心,反胃不已。
因而她丟開了宇文崎,手中的繡春刀直直地向尉遲長恭捅去。
她當然沒有成功,即便尉遲長恭沒有絲毫反抗。
暗衛制止了長公主的刀。
長公主沒有任何驚恐,只是失望而已,她從容地振開了暗衛的轄制。向著大門走去,沒有人阻攔她,她向著光走去。
當夜,長公主便仙逝了,那晚公主府的仆人都睡死了過去,第二日才在遠處的胡同里醒來,身邊放了賣身契和細軟,他們望著遠處地熊熊烈火,感恩而倉促地逃走了。
長公主放的那把火,火燒了了足足三天三夜。
宇文崎從夢中醒來,擰著眉頭,又松開,他低聲,“潑滿油的寢殿怎么能撲滅,沒有人能攔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宇文崎記得那日自己米粒不進滴水未沾,自然沒有昏睡過去,他被暗衛帶到胡同后趁著他們料理旁人便手腳并用地跑了回去。
他正好目睹了母親放火的過程。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抬手拋開了火把,火一下子竄了起來。
而后他便陷入了黑暗。母親的暗衛趕來了。
那日,他成了孤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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