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啷嘣啷嘣啷……鐺鐺——哐!
柳奕抬頭望向柳氏,這還有唱戲的?
“貨郎來則!”又一個小男孩兒大喊一聲,朝里巷深處跑去,四方相告。
“幌兒!可是鄒賣郎耶?”一家的媳婦站在院中叫住那孩子,隔著籬笆墊了腳問詢。
“非是耶,叫個甚郭跑郎。”小男孩提了提快吊襠的褲子,趿著掛在腳脖子上的一雙又大又長破草履飛快朝前跑了。
那孩子一路跑一路宣傳著,“貨郎來則!貨郎來耶!”
柳奕新鮮得很,怎么來個貨郎,就跟過年了似的。
還值當奔走相告?
方才有婦女問話的那家院子里,忽地又傳來一陣鍋碗磕碰的聲響,仿佛老大一只盆落了地。
柳奕與柳氏皆側頭看了一眼,正見個拿青布花頭巾兒包了頭的年輕媳婦,闔上院門轉身出來。
她一手里提著只不大的罐兒,一手抿著鬢發,身上衣裙也穿戴得頗齊整。
“二嬸嬸亦出來耶?”那媳婦抬頭看見對面院子正巧推門走出來的婦女,粲然一笑。
“俺去買兩根針。”這頭的黃二嬸子大方回答,“恁耶?”
“俺,這不,”那小媳婦繼續笑,“向那邊大嫂子家討些兒陳酢水來則。”
柳奕對村子里好些人都不熟,只認得這后出來的大嬸子便是蕎姊兒姐妹的阿娘,便跟著芳娘和對方打起了招呼。
因著她們娘兒倆去椿家也得穿過大半個村子,幾人便一路向那有棵大槐樹的方向去了。
嘣啷嘣啷的小鼓聲斷斷續續,一會兒已徹底停下來,變成漸近的孩童滿嘻嘻哈哈一片喧鬧。
“誒咦!”黃氏阿嬸是個紅臉盤的粗健婦人,一到得地方便對那人群中花里胡哨的貨郎挑兒大聲吆喝道,“有好使的針線拿來俺看!”
正被一圈兒瞧熱鬧的孩子婦女圍在當間,頭戴著一頂玄青色小方巾的小老兒轉過臉來,樂呵呵一笑,“那位阿姊,但是縫衣則繡花則?”
“不論!”那黃二嬸中氣極渾厚,聲音洪亮。
“俺郭老兒個針線,元是天上織女兒使得,能連綴得漫天星斗,縫補得仙君羽衣,它便是共工撞倒得不周山中神君遺髓,媧皇補天留下個神石煉化……”小老頭一路念經,一路從那插掛滿了貨物小什件兒的貨郎擔中間一層架子上,伸手一摩,翻出一包銀針遞了過來。
“恁細!”黃二嬸看一眼撇嘴,“一穿針便折了耶,恁怎把銹蝕個拿給俺!”
“折不了!”小老頭在當中三頭六臂般支應著要這要那的兒童和婦女,什么都一找便得,連眼皮也不需抬一下,還能順口對黃嬸兒應到,“便銹了亦找俺來!”
兵荒馬亂來種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