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大夫請節哀,可知那殺人血線為出自何處?”
“現在還不知道那是何方邪物,我攜著妾室從倉宅回來,正要沐浴更衣,先是婢女遇難,接著是我那可憐妾室。仆人在事后與我說道,那殺人邪線從墻后突兀而現,當中橫穿居所,越線者必死。”
晁仿面上帶著一些慶幸,指著后面隨他而來的門客仆人。
“除了他們之外,我宅中的其他人,皆被殺人邪線當中隔開,為它所害的人數已經不下于二十。我帶著侍從出門尋路,才發現你這邊的情況與我宅中一般無二,那邪線圈住你與我的宅門,不論是誰,半步也不能出。”
“怎會如此?”
殷水流大為驚訝,偏首向著后面的黑衣衛吩咐道“舉著火把往假山方向走幾步,不可靠近墻面。”
毅足應唯。
在他的火把照耀下,在場眾人于山石堆砌的園景中看到了一抹血色貫通墻面。
“在你們沒來之前,我與侍從正在找尋邪線的首尾,發現它的一頭,于此處穿過鄰舍,另外一頭,則還未來得及去探尋。”
墻面高三丈有余,人在廊橋之上可以望到對面的閣樓半角。
晁仿大為皺眉地道“蘆后行方才在倉宅喝得酩酊大醉,一派胡言亂語,早早被姊夫差人送了回來,現在血線入院生邪,怎地他的居所如此安靜?”
基涉并未以密語為殷水流解釋蘆后行為誰人。
他除了細細凝視幾眼黑暗中的墻面血線之外,其他時間都在微微垂著眼簾,心中的怒火已經越燒越盛,他怕再多看殷水流幾眼,便會控制不住出手。
偏生殷水流還望著他與采薇道“讓人在墻下肩踩肩,疊成人梯,避開血線,翻墻過去看看。”
聽聞如此頤指氣使之聲,基涉腦際之中仿若電閃雷鳴,只差一絲便完全失了理智。
他所剩不多的清醒意識清楚知道,自身出現如此難以自制的殺念,必然是為邪物所趁,只是心中實在憎厭殷水流的如此忤逆之舉。
“唯。”
便在基涉左右掙扎之際,在側已經察覺到異常的采薇面向著殷水流恭敬應是,并悄然在基涉腰間戳去一指。
外人無從得知的一絲詭殺與壓制悄然在三人之間彌漫。
采薇握劍的左手微微有些發顫。
她并非是在害怕。
而是心中驟起的無數驚濤駭浪還未平息下來,腦中一個驚疑不定的聲音反反復復在響起。
“他到底是誰?”
基涉方才竭力在壓制他即將失控的怒火,并未注意到假公子的聲音漸漸去了幾分沙啞,露出的卻并非是他原本的聲線,而是另外一個采薇從來不曾在假公子口中聽聞過的聲音。
她聽過三兩聲,便大為驚異的抬起眼眸望去他的黑紋面具一眼。若非晁仿在場,她必然要脫口而出“你在學誰說話?”
假公子伴在微微沙啞里的聲音像極了一個人。
她的主君公子無殤。
“他……”
采薇唯恐晁仿發覺她的異樣,慌忙便將目光從黑紋面具上移開,在那個瞬間里,她竟是懷疑在她面前的人,并非是來自姬衛的流亡卿子,而是死而復生的主君。
“我先喚幾聲蘆后行看看。”
晁仿在廊橋之上遙望著對面的閣樓,在憂心忡忡之中并未察覺到此間的波詭云譎。
采薇也在此時移開蓮步,安排人手去搬動山石,她沒有再去看殷水流的黑紋面具,腦中卻忽然閃過他詭異得如同暖陽在照的微笑。
“蘆后行。”
晁仿為天脈夏修,天脈之力可將他的聲音凝于一線,將他的呼喚聲遠遠傳過去,待到了鄰舍便會如同雷霆炸開。
如此叫人,右鄰全室皆可聽聞,便是人在昏迷中,也會給晁仿的天脈之聲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