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白了,既不是你家的孩子,緣何卻要記著你?難不成,林老爺還想叫林姑娘一輩子對你,對林家,感恩戴德?最好是,連六郎和月如都是如此的,這不知道的,叫我乍然聽著,倒像是林老爺有意攀附。
畢竟六郎如今身份貴重,二十歲的六品主事,放眼天下也沒幾個,月如則是一向貴重的人,我素聞林家門風清貴,往年我們府上有個什么喜宴一類,林老爺禮到人不到,不愿叫人說你攀附,這回是怎么了?是從前人說錯了,還是今日我會錯意了?”
林志鴻皮笑肉不笑的:“想是我話說得不好,叫夫人誤會了而已,這里頭哪里有什么攀附不攀附的事兒,孩子還小……”
“我妹妹也快及笄了,算不上還小,若放在正經人家,去歲起,就該給她相看人家,親事也早就該定下來了。”
徐月如嗤笑著:“林老爺大概是沒聽明白吧?六郎的意思,我的意思,接了蘅兒走,往后與林家,與你,都再沒有半點關系的。當然了——”
她挺直了腰桿,也拖長了尾音:“林老爺是個大方的人,想著這十五年虧待了蘅兒,實在是對不住她,也對不住齊家,白抱走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養在自己家里十五載,如今不肯算這筆賬,不想要了我們的錢,倒愿意拿家里的東西去補償蘅兒一些,我做嫂嫂的,要替蘅兒多謝林老爺的好意與好心。
這俗話都說,長者贈,不敢辭,雖說從今后,蘅兒與你們再沒關系,便是偶遇了,也千萬不要湊上來打招呼的關系,林老爺再算不得她的長輩,更非六郎與我的長者,可你畢竟是一片好心,我們不是不識好歹的人,既這么著,今兒就收拾歸攏了,這就叫我把蘅兒的生辰之禮盡數帶去,至于寧溪院中——”
徐月如轉頭看向張氏:“張夫人,十五年下來,蘅兒的衣物,首飾,她每日家慣用的,這些東西,原是閨閣女孩兒貼身之物,斷沒有留在別人家的道理,我來前,蘅兒又特意說了,她有一個赤金的小手爐,一套青玉的茶具,一套碧璽石的碗碟,兩副象牙的筷,那都是老太太給她的,我想著,這些,都要帶走。”
她說著又把下巴一抬:“先頭我把這些賬都算清了的,該多少銀錢,一文不少的給你們,可林老爺方才那樣說,倒叫我不好拿銀票,還勞煩張夫人頭前引路,我這就帶了丫頭進府,把蘅兒的東西,一應收拾了。”
張氏咬著后槽牙:“到如今,人要走了,面兒都不肯見的?林姑娘到底尊貴了,今非昔比了,倒學起拿喬那一套,她好歹叫了我十五年的母親,現在回家來收拾東西,卻只叫你……”
“張夫人快再不要說這個。”
徐月如深吸口氣,面上淡淡的,眼底卻滿是心疼,真是好一番做派。
她又拿了帕子掩唇:“前兒夫人到桃蹊府門口去大鬧一場,連桃蹊都嚇壞了,蘅兒更是受了一場驚嚇,已經有兩日起不了身,請了大夫去看,只說是受驚,得靜養,她身體又一向弱,便囑咐了,最好是連地也別下,等養上幾日,再看看情況。”
張氏呼吸一滯,臉色登時就變了:“你這意思,我還該到她的床前去賠罪了不成?”
“蘅兒是我夫君的妹妹,就是我的親妹妹一樣,這話,第一次見夫人,我就說過吧?”
徐月如手上的帕子拿下去,重又露出一張好看的鵝蛋臉來。
她淡然的表情斂去,只余下不屑爬滿一張臉:“若依著我,早就該派人來拿了夫人,到我妹妹床前去跪著磕頭賠罪了,如今也不過是蘅兒一味的勸我,看著蘅兒的面兒,不計較罷了,夫人倒拿這個說嘴嗎?”
她說的那樣輕描淡寫的,仿佛這就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可于張氏而言,簡直極盡羞辱。
林志鴻知道不好。
暗道徐月如小小的年紀,手段卻實在是高明,只怕那多年深宅中的婦人,也比不過她,就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