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手筆大,溫家也不差。
溫桃蹊陪嫁的單子,足足列了有六頁多。
除了把陸景明送來的聘禮算進去外,溫家自己備下的,再加上趙夫人的陪嫁,從溫家往陸府去,花轎后跟著的箱子,說是十里紅妝也不為過。
歙州城中不興上午時迎親,是以等到拜過天地,鬧過洞房,天色就已經晚了。
陸景明被拉出去吃酒,偏他是個最有分寸,也最機靈的。
旁人來敬酒,他吃的就猛,有那么七八杯下了肚,就直喊頭暈,連站也站不穩了。
明禮扶著他到其他桌上去敬酒,沒敬兩桌,就被人給勸了下來。
于是主仆兩個就往內宅喜房的方向去。
等到確定了四下不見外人,陸景明從明禮手上掙出來,揉了眉心“林姑娘走了嗎?”
“叫人去回過話,這會兒已經走了的。”
陸景明哦了聲“你別跟著了,去叫廚房把給夫人備著的菜再熱一遍。”
明禮欸的應了,眼看著上房院月洞門就在眼前,他收了腿“那我去了。”
陸景明擺手叫他去,也沒再理會他。
穿過月洞門,他看著廊下的大紅燈籠,還有懸著的茜紅紗,深吸口氣,抬了頭,月色皎潔。
他心愛的姑娘,就在屋里等著他。
再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令他高興,甚至有些感動。
無怪老話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金榜題名他是沒機會了——
陸景明噙著笑進去的時候,溫桃蹊正盤腿坐在喜床上的。
她大概是真的餓壞了,又沒人管她,連撒在床上的花生紅棗也吃,把那花生殼扔了一地。
陸景明愣了愣,一抬手,揉眼,定睛再看“你……”
溫桃蹊小臉兒騰地一下就紅了,從床上爬下來,趿拉著繡鞋踩好,就要起身來,還拿腳去踢地上的花生殼。
偏偏她手忙腳亂,一時還想著拿了蓋頭重新給自己蓋上,頭上的冠太沉,身上的喜服也重,累贅的不得了,一個身形不穩,差點兒摔了。
陸景明橫步跨上去,把人給扶住了,失笑搖頭,打發白翹和連翹去“我叫廚房備有吃的,你們去告訴,叫他們送上來,不必在跟前伺候了。”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捂嘴笑著應了就往外退。
陸景明把人扶著坐在床上,自己在她身邊兒坐下來,看了一眼她頭上的冠“頂著不嫌沉嗎?”
她撇嘴“這是要你來卸的,我不能自己拆下來,不吉利。”
陸景明研究了會兒,索性把外袍拖了,上了床,跪坐在她身后,替她卸去沉重的頭面,一面動手,一面打趣她“這喜服也夠沉的,累贅又礙事,我也替你脫了?”
溫桃蹊并不是沒經歷過的,可照樣羞紅了臉。
頭上的累贅卸下來,她的活動就方便了好多,抱著喜服就站起身,遠離了床榻,往圓桌旁邊兒挪過去“我等著吃飯呢!”
她是新婦,一應都要最喜慶,是以臉上的胭脂也涂得多,小臉兒本來就紅撲撲的,倒看不真切本身的顏色。
陸景明看了會兒,仿佛是覺得礙眼,從床上挪下來,出了臥房。
溫桃蹊誒了聲才要問他干嘛呢,他已經擰了帕子回來“給你擦擦臉?”
她笑著接過來“你給我準備了什么好吃的呀?不過會不會不好?新婦出嫁,是不好吃熱食的,你叫人給我備著菜,萬一給母親知道了,會不會怪我不懂規矩?”
“你怎么……”
他聲音戛然而止。
她是該知道。
不說岳母會教她,她前世嫁過人,對這些規矩,當然了如指掌。
溫桃蹊看他臉色有些不對,低嘆了聲“你不是到現在還要吃這個干醋吧?”
陸景明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