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數十支似乎近來才燃過的香燭。
魏來瞥了一眼從懷里掏出了數支已經被淋濕的香燭的呂觀山,心頭的疑惑便有了答案。明曉了這一點的魏來又看向呂觀山的眉心,那里正有一道光芒亮起。
“靈紋?就像你的蝴蝶嗎?”
“嗯。”呂觀山握著那六支香燭,點了點頭。他眉心處的光芒愈發的明亮,漸漸的化作了一道金色的蝴蝶紋路。
他的衣衫忽的鼓動了起來,眉心處那金色蝴蝶脫體而出,圍繞著呂觀山扇翅而舞。
金色的粉末從蝴蝶的翅膀下涌出,縈繞在這破敗的神廟中,恍惚間竟讓魏來生出一種如置星空的錯覺。
而在那些金色粉末落下之后,魏來卻驚訝的發現自己以及呂觀山濕漉漉的衣衫都飛速被抽走了水分,很快便變得干爽了起來,倘若閉著眼睛聞一聞,甚至還帶著一股被太陽曬過后特有的“香味”。
做完這些的蝴蝶落在了呂觀山的肩頭,親昵的蹭著呂觀山頸項,像極了撒嬌的小貓。
呂觀山從手中分出三支香燭遞到了魏來的手中,問道“你要拜一拜嗎?”
魏來接過了香燭,卻并不回答呂觀山此問,反是問道“他是誰?”
呂觀山的眉頭一挑,嘴里輕聲吐出了三個字眼“關山槊。”
魏來的身子在那時一顫,拿著那香燭的手一抖,三支香燭“啪”的一聲,盡數落在了地上。
他不可思議的看向身前那座已經不辯真容的神像,臉色有些發白的喃喃自語道。
“前朝陰神!”
……
前朝陰神。
無論在哪一個王朝,有多開明賢能的君主。
前朝陰神永遠都會是一個禁忌一般辭藻,祭拜前朝陰神,輕則免職流放,重則性命不保。而在素來以律法嚴苛的大燕朝,這就是株連九族萬劫不復的重罪。
走出神廟的魏來臉色陰翳。
他看了看前方腳步不急不忙的男人,鼻梁上的眉頭幾乎堆成了山丘。
他猶豫了一會,卻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那個問題“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做?”
前方的男人停下了腳步,沉默著看了男孩好一會的光景,方才言道。
“書里教人的道理大抵都是正邪兩端,黑白分明。讀得多了,便入了魔。”
“就像你這件衣衫,從前白潔無暇慣了,今日染了泥土,洗不凈,撣不去,從此以后怎么看都是扎眼。”
“有的人穿著這衣衫得過且過的走下去,但入了魔的人,就不行。”
“他得洗干凈衣衫,才能上路。一日洗,日日洗,洗不凈,便永遠止步不前。而有一天,他洗累,他決定換個辦法,去找那個讓他衣衫沾上泥土的人理論一番。或許免不了會動手,或許他打不贏那人,但他一定得去做。”
“因為他看的書,讀的文章,學到的道理,都告訴他,他是對的。”
“而既然是對的,那就得爭到底,不是嗎?”
男人這番話說得很慢,也很有耐心,像是極力要與男孩講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但遺憾的是,男孩臉上的困惑卻愈演愈烈,并無半點消融的跡象“那他可以等,等到他足夠強,足夠厲害的時候再去尋那人理論,不好嗎?”
男人搖了搖頭,一只手伸了出來,那只金色的蝴蝶悄然落在了他的指尖,揮動著翅膀,煞是好看。
“北境最大的書院,叫無涯。”
“何為無涯?”
“學海無涯,苦海亦無涯。”
“我的靈是蝴蝶,我的路卻是滄海。”
說道這處,男人的臉上露出了苦笑。他聳了聳肩膀,語氣變得蕭索了幾分。
“但很遺憾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