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緝押尋常罪犯的廷尉牢獄、車船獄不同,衛尉大牢,有另一個耳熟能詳的名字:詔獄。
顧名思義,衛尉大牢關押的,都是政治犯。
在原本的歷史上,文帝幼弟淮南王劉長舉兵謀逆,證據確鑿,朝中百官請命:王族犯法與庶民同罪,請斬淮南以謝天下!
當時,為了‘保護’年幼的胞弟,維持老劉家兄友弟恭的和睦之相,劉恒就將劉長藏在了詔獄之中。
也就是說,詔獄的犯人,表面上呈兩種極端:要么是皇帝想保的人,要么,是皇帝想弄死,卻不能親手弄死,需要借助朝臣乃至于天下百姓的手弄死的人。
但實際上···
進了詔獄,哪怕最后全須全尾出來,也會被皇帝記上小本本!
對劉弘而言,這樣想治罪卻無法治罪的人,可謂一抓一大把;此時殿中,正人模狗樣坐著的,就不下五指之數。
唯一一個沒在場的,便是當朝九卿,郎中令曹巖!
毋庸置疑,對曹巖身陷詔獄的事,劉弘是知之甚詳的——特地派蟲達先一步回城‘清理未央宮’,劉弘地首要目的,就是將曹巖緝拿歸案。
但治罪九卿級別的官員這種事,劉弘不能說···
“嗯?郎中令于詔獄何為?”
滿臉呆愣的發出一聲困惑,劉弘旋即似是恍然大悟般,稍露喜悅道:“可是宮中潛藏之刺客,被郎中令拿了?”
見此,劉不疑在心里給劉弘地演技點了三百八十二個贊,然后強忍著抽搐的嘴角,顫巍巍道:“稟陛下,宮中刺客,自是已被緝拿,于昨日便杖斃于宮內!”
“然郎中令,卻非巡視詔獄,乃緝押于詔獄···”
說著,劉不疑‘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眼劉弘地面色,‘低聲’道:“衛尉言,郎中令昨夜醉酒,行差就錯···”
在滿目驚駭的陳平出聲之前,劉弘趕忙‘不耐煩’的搶先道:“究竟何事?速速道來!”
只見劉不疑被‘嚇’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顫顫巍巍道:“衛尉言,郎中令醉酒耍劍,誤損高廟墻恒···”
“一派胡言!!!”
本就精神高度緊張的陳平,在聽到‘高廟’二字的時候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出聲厲斥一聲,旋即怒視向御階之上的劉不疑。
——好嘛!
剛跟小皇帝商量好罷免曹窋,陳平連如何令曹窋體面的離開御史大夫之位都沒想好,小皇帝便光速出手了!
損高廟墻恒?
玩兒的大了些吧?
這罪名要是坐實,那別說曹巖了,當代平陽侯,御史大夫曹窋都能自己找根繩子自我了斷了!
這熟悉的配方,這熟悉的味道,陳平簡直銘記于心——小皇帝這一出,不還是弄死夏侯嬰那一招嘛?
巧立名目,上綱上線···
等等!
夏侯嬰被治罪,那可是確有其事啊!
這件事不會···
沒等陳平想明白,御階上面色一片黑沉,眼眸深邃如黑洞的劉弘悠悠開口:“丞相國之棟梁,何故咆哮于君前?”
然后,劉弘又趕在陳平出身謝罪之前,對身旁的劉不疑沉聲道:“郎中令曹巖,乃平陽懿侯子,當為劉氏忠臣。”
一副死活不愿意相信的語氣,逼真的幾乎讓劉不疑都相信,劉弘這是要放過曹巖了。
略帶些疑慮抬起頭,看清劉弘目光中那一分催促之后,劉不疑的心才安定下來,趕忙叩首道:“臣實不敢欺君!”
“陛下可親往以觀之!”
聞言,劉弘黑著臉掃一眼殿內,便自顧自向御階下走去。
走下御階,繼續往殿門處走大概十步,劉弘的腳步停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