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衙門的‘收入’來源,劉弘的臉肉眼可見的黑了下去。
劉揭的話,劉弘也聽明白了:陛下你自己說的,要查關中糧商,臣查了,結果查出來他們逃稅!
但糧商以田氏為首,陛下說田氏是義商,臣就不敢按照法律,沒收田氏的財產了,只能讓田氏把欠的租稅交上;為了一視同仁,其他的糧商,臣也只能這么處理。
——話說到底,劉揭派內史衙役到東市收稅,還是奉了劉弘的命令!
“內史所言雖如此,然朕所聽聞,可非如此啊?”
陰惻惻一聲質詢,劉弘怒極反笑,已隱隱抽搐的臉上滿帶著譏諷:“既是商賈未繳之商租,內史何以取自購糧百姓之手?”
“又是何等殘民之酷法,言吾漢家租稅,乃購糧一石,取稅一算之多!”
說到這里,劉弘忍耐已久的怒火再也壓制不住,全然噴薄而出,御案上的玉制硯臺被劉弘狠狠摔在了地上:“內史所言者,乃吾漢家之法邪?!!”
“內史果真非秦吏,所言果非秦法邪?!!!!!”
鏗鏘有力之辭,頓時惹得殿內百官慌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萬請陛下保重···”
“朕如何息怒!!!”
纖細白嫩的手狠狠拍在御案之上,劉弘順勢憤然起身,面色已滿是猙獰:“內史所為,叫朕如何息怒!”
突而一聲怒斥,劉弘本就因處于變聲期而略顯沙啞的嗓音,此刻更是如被風吹打的碎紙般,嘶啞無比。
“漢立之初,太祖高皇帝念生民之疾苦,不吝以官田賜民,廣授民田、爵、宅,以安黎庶!”
“朕先皇父孝惠皇帝,亦戰戰兢兢,唯恐生民食粟不得飽,著衣不得暖,每每減免稅賦,仁以養民!”
說著,劉弘滿臉憤恨的重重拍打在御案之上:“便是呂氏逆賊亂政之日,亦有不忍生民艱難,開倉濟民之時!”
“何以朕臨朝,吾漢家養民之策,便出了如此酷法?”
抑揚頓挫的列舉出先輩們的舉措,劉弘滿臉憤恨的盯向殿中,已匍匐在地的劉揭:“敢請內史教朕:蕭相國所書之漢律二十八篇,何篇何令,乃言吾漢家之百姓民購糧一石,當繳稅一算?!!”
此時的劉弘心中,已經完全顧不上老太傅王陵的囑托:天子者,代天牧民,當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
劉弘是真的怒了!
這件事的真相,簡直再淺顯不過:陳平一黨看著劉弘將民心一點點收入懷中,坐不住了!
但即便不說民心對劉弘的重要程度,光是陳平這種毫無下限,視百姓生死為無物,毫無心理負擔的將百姓作為政治斗爭的犧牲品,就足以讓劉弘放下養氣功夫,大發雷霆了!
真正優秀的政治家,從來都不會將底層百姓扯進政治斗爭當中;政治家和政棍最根本的差距,就是政治家手段有底線,視野有高度!
如果陳平真的通過規則內的手段,將劉弘從皇位上拉下來,那劉弘臨死之前,自然免不得要為陳平的政治手段感到敬佩、
但雙方斗爭發展到現在這種地步,陳平在劉弘心目中的評價已經飛速抵達零點,并向著負數飛奔而去。
未穿越時,劉弘以旁觀者的角度看,陳平無疑算得上是相當優秀的政治人物——身為臣子,能合理合法的將皇帝絆倒,并扶立了另一個人做皇帝,還讓天下人就不出毛病···
且不論是非對錯,光沖這一點,陳平的政治手腕起碼是值得肯定的。
但現在,劉弘已經不再認為陳平,屬于政治家的范疇了。
——無論是對身為后世人的劉弘,或是歷史上的劉氏皇帝而言,百姓,永遠都是最后的底線和逆鱗!
陳湯勒石于草原上的那句‘明犯強漢者,雖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