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隨著愈發毒辣的陽光一同到來,讓這片本就飽受苦難的土地,更添一分凄烈。
若按往年的狀況,七月酷暑,田畝應當是郁郁蔥蔥;飽滿的果實將粟苗壓得深深彎下腰,并準備迎接秋收前的最后一場雨。
但今年,整個漢室都將面臨不同程度的作物歉收;尤其是關東的齊、魯、糧,以及因戰爭而被抽調大半青壯的關中,糧食產量甚至很有可能直接腰斬,歉收一半以上。
按理來說,同樣因戰爭而陷入混亂的燕、趙、代,以及代國至蕭關一代的地區,原本也會陷入戰亂而導致田畝荒廢。
但實際上,燕國調動的萬余士卒,并沒有為燕國帶來多大的財政壓力;遠在睢陽城下,以及蕭關之下的戰火,也沒有燒到燕國領土之上。
再加上燕國本就山川遍布,地廣人稀,即便正常耕作,其產出也遠低于南方,以及關中。
說白了,就是燕國的糧產量已經很低,沒有太大的下降空間了。
代國更是不用多說——自漢室建立之后,過去十數年之中,代國正常收取農稅并上繳長安的年份,絕對不超過五指之數。
每一年的農稅匯總,只要有一個地方免除或降低了農稅標準,那必然是代國。
農耕產量本就幾近于無,且同樣地廣人稀,人口稀少的代國,也同樣沒有因戰爭而受到太重大的影響。
燕代沒受影響,那是因為其本身夠‘窮’;如此說來,水利設施較為完整,且毗鄰關中的蕭關一代,本該因戰爭而大受影響才是。
真實情況,卻如同何廣粟此時所見蕭關之外,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農莊雞犬相聞;反倒是蕭關之內的關中,因此次戰亂而發生了許多田畝荒廢的狀況。
“也不知家中田畝如何了,奾兒可有照顧好未央?”
坐在關墻之上,何廣粟滿是懷念的長嘆一口氣,旋即將思念的目光,撒向千里之外的長安所在方向。
“何司馬不必擔憂過甚?!?
何廣粟聞聲回頭,就見同僚舒駿走上了關墻,將一只水袋遞了過來。
“今歲之亂,天下百姓民皆有波及,其中又尤以關中為重。”
“起碼關中,朝堂必會有所舉措?!?
聞言,何廣粟稍有些詫異的抬起頭,就見舒駿俊朗的面容之上,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嫉羨,以及懷念。
看著舒駿這般模樣,何廣粟莫名的感到一絲尷尬,旋即將屁股挪開了些,給舒駿讓出一個位置。
經過過去這段時間的朝夕相處,尤其是從長安到蕭關的奔襲機動,何廣粟和舒駿之間的感情,已經從單純的同僚,逐漸向著至交好友的方向發展。
二人甚至已經商量著,待等回轉長安之后,就結一門親事,正式成為親家了。
何廣粟今年三十出頭,兒子何未央,也已是年近九歲,確實到了尋親訂婚的年紀了。
舒駿比何廣粟年輕一些,大概二十六,只在家中留有一女,恰好也將近十歲。
何廣粟原本打算直接將此事定下,但最終,還是舒駿的一席話,讓何廣粟暫時放下這個打算——二人同屬材官校尉部,又同為隊率司馬;赫然結為兒女親家,恐有結黨營私之嫌!
雖說實際上,結交幾個志同道合的政治同盟,在朝堂早就屬于見怪不怪的尋常事,但在軍中,這種狀況仍舊是十分忌諱的。
尤其是在何廣粟、舒駿這種已經躋身中層軍官,還差一步就能被稱之為‘將領’的層面,更是要時刻注意舉止言行,以免沾染上污名。
——朝臣結黨營私,只要沒造成太嚴重的后果,其結局也不過是討天子不喜。
頂天了去,也就是免官告老,回老家做個土財主。
但在軍中,類似這種程度的職責,是何廣粟、舒駿這種沒有堅挺靠山的軍官,無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