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等青年喊出這則條例,眾人不約而同的陷入沉默。
宿麥?
少府收宿麥做什么?
而且還是以每石七十五錢的高價?
——少府收粟米,也就七十五錢一石!
“這···”
沒能繞過彎的眾人,不由齊齊將目光撒向那青年,渴望青年的嘴中,能道出他們想要得到的解釋。
就見青年大方一笑,再一拱手:“諸君,此陛下之仁政也!”
“諸君當皆知,宿麥者,冬耕之物也;其產雖豐,賴地力者寡,然難以下咽···”
“今陛下以少府行平準事,諸位家中若得宿麥,盡可售于少府!”
言罷,青年略帶些妒忌的語氣,掃向眾人。
“若小子未至長安,恐不知關中,糧價已平矣。”
“待來日,此等善政惠及吾家,便當勸家中長仲,冬耕宿麥以得利也!”
青年淺嘗遏止的解讀,還是讓眾人琢磨好一會兒,才明白這道詔命的意思。
——和粟米一樣,少府無限量收購宿麥,一石七十五錢!
對于百姓而言,這就是最重要的訊息了。
至于少府拿冬小麥做什么,老百姓也就懷著八卦之心,好奇一下罷了。
露布前的眾人正低頭思考,盤算著家中田畝能種多少宿麥之時,卻也有幾人,因青年話語中‘得利’一詞而面露不滿。
“后生非關中人氏?”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青年最終吐出‘得利’二字時,靠前幾人對青年的好印象頓時一掃而空!
那青年聞言,卻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眼前之人的試探般,大大咧咧道:“唯,小子鄉南陽(郡)堵陽(縣)。”
“此入長安,乃奉家中老大人之命,貲官為郎···”
說著,青年躬身一拜。
待等直起身,青年卻發現:圍在露布前,方才還笑顏相應的眾人,此時已是面帶怒色!
沒等青年想明白前因后果,先前那人便譏笑一聲,滿是鄙夷道:“俺還以為,今兒個是碰見才子了呢。”
“誰成想,竟是腌臜賤戶之后!”
言罷,那人便狠狠一拂袖,憤然離去。
其余眾人也在短暫的猶豫后,面色復雜的各自散去,獨留青年面色僵硬的呆愣在原地。
過了許久,青年才從方才的惡意中緩過神來,無奈一笑,從露布之前走開,回到了家仆身邊。
“駕車,往郎中令屬。”
坐在車廂之內,青年心中滿是苦澀。
“習書經典十數載,吾竟不知關中之民,鄙夷商賈至如此之況···”
“也不知吾張季此來長安,對錯幾何···”
※※※※※※※※※※※※※※※※※※※※
在青年苦惱于自己‘商賈子弟’的身份,滿懷著忐忑,將捐官做騎郎所需的百萬錢送入郎中令屬衙時,劉弘正在未央宮內,與老伙計秦牧相談。
——離開長安將近半年之后,秦牧終于在正武元年十月末,回到了久違的長安。
而秦牧回來之后,所要操心的第一件事,便是老泰山蟲達的喪葬之事。
早在年初,決定將秦牧提上衛尉丞的位置,準備讓秦牧接替蟲達掌管宮禁時,秦牧和蟲達長女的婚事,就已經被提上了章程。
——秦牧本身就是蟲達的授業門徒,一身本領盡乃蟲達所授;而蟲達又久愁于子孫不屑,招秦牧為婿,只怕也是早有‘預謀’。
深知兒子有多不成器的蟲達,需要秦牧這樣欠自己人情,又前途光明的新鮮血液,為自己的家族充當保護傘。
而秦牧得蟲達傾囊相授,感恩之余,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