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命:往者陰陽不調,風雨不時,更有悼惠賊子作亂,是以數被菑(zī)①害,百姓不安。”
“惟皇帝明王,靡不躬天之歷數,飲順營養,鎮壓叛逆;敬授民時,以豐年成。”
東市外,衙役將抄錄下的詔命再抄寫在露布之上,將開篇核心部分宣讀完畢,便自退去。
待衙役沒了影,東市外路過的百姓不由都圍在了露布前,眼睛瞪得銅鈴般,直盯著露布上的文字。
過了許久,終是人群后側傳來一聲尷尬的輕咳。
“諸君,可是詔命晦澀難懂?”
眾人聞聲而回過頭,看清是一位年輕學子,方憨笑著讓開一條通道。
“嗨,俺們倒是想看,就是不識字兒啊···”
一陣善意的哄笑聲中,年輕人總算是來到了露布前,毫不怯場的一拜。
“若諸君不棄,莫如小子為諸君宣此詔書,如何?”
正愁看不懂詔命的眾人見此,自然是從善如流,連連稱好。
就見年輕人微笑著回過身,神情中,自然地帶上了一抹肅然。
“其一:歲初年首,朕得以加冠親政,今改元元年——以今歲壬戌為正武元年;行大赦,凡所犯之罪不至死、至死可以金贖者,皆釋之。”
“其二:天下歲不豐登,朕恐民不得飽腹,久思先王之遺賢,唯略去稅賦,以輕黎庶也——今歲農稅,行三十稅一之制,賦人四十錢。”
青年念到第一條的時候,圍觀眾人還沒什么反應,頂多就是:哦,陛下成年了,親政了,改元了···
眾人的心態,都像是后世看新聞的老百姓,還比較淡然。
但當第二條詔命被青年大聲喊出,人群頓時陷入了幸福之中。
——農稅減半!
——口賦減三分之二!
這樣的減稅力度,幾乎從未在關中出現過!
即便是北方上、代地區,因地勢影響而申請減免稅賦時,最高得減免力度也不過糧稅減半。
至于降口賦,更是自漢立以來從未發生過。
——農稅減就減了,撐死就是官府勒緊褲腰帶過日子。
口賦可是直接送入少府,供養天子的!
天底下誰都能缺衣少穿,唯獨未央宮里的天子,是絕對不能短了用度的。
所以情況很明顯了:如果只是減稅,那或許是朝堂的決定;但減賦,就必然是天子的決定了。
——除了天子本人,天下恐怕還沒有第二個人,敢以任何理由,向專門供養禁中的口賦下手!
換而言之:當今天子,為了讓老百姓今年能輕松一些,不惜將自己的用度削去了三分之二。
“圣天子啊···”
“不愧為太祖高皇帝之后嗣!”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青年的嗓音再度響起。
“其三:今歲關中雖不缺糧,然亦捉襟見肘;朕以少府行糧價平準事,民糧不足食者,皆可往少府購之,石九十錢。”
聽到這一條,眾人的反應又稍微淡定了些。
倒不是說,沒人把糧食保護價政策當回事兒,而是此事,在長安推行已經有大半年了。
——主爵都尉唯一一處售糧鋪,就開設在百步外的東市之內!
從少府買糧食用,早就成為了長安百姓的習慣。
所以在圍觀眾人看來,這條詔命,應該意味著糧食保護價政策,要推行整個關中,甚至整個天下了。
緊隨其后的一條,則令眾人稍稍陷入沉思之中。
“其四:今歲谷雖足用,然余者寡;朕見兵法言:未算勝,先算敗——今天下余糧寡甚,故以此詔勸民:自日起,少府光收宿麥,石七十五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