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塊手掌大,約一寸厚的圓形麥餅,柴武頓時流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神態。
雖然現在的漢室,還很少有這種谷物碾磨成粉,而后和面制作的食物制作方法,但這種餅狀吃食,對柴武而言卻并不陌生。
如今漢室軍隊的軍糧,在大多數情況下是發放粟米,各地駐軍收到粟米只后,再分發給士卒煮食。
而漢室的軍糧發放分為三層標準邊墻戍卒月米二石;各地駐軍,如飛狐軍、長安兩軍等常備野戰部隊,月米一石八斗;地方郡縣戍卒月一石五斗。
或許會有些奇怪粟米二石,折合后世可就是六十二千克,按每月三十天、一日兩餐算,一頓飯吃一千克粟米?
實際上,這其中還有一個被忽略的點。
其一發放到士卒手中的粟米,是尚為脫殼的糧粒。
去殼舂挑過后,二石粟米,也就能得到一石八斗左右的口糧。
其二,便是軍隊,是漢室唯一一個奉行‘一日三餐’的地方——只要部隊還處于訓練狀態,那士卒就是一日三餐。
至于戰時,那更是要不時發放肉食,來保證士卒保持充沛的體力。
訓練、作戰帶來的巨大消耗,再加上去殼過后的‘縮水’,使得漢室軍卒的軍糧獲取量,實際上并不能完全保證士卒吃飽肚子。
——平均每月四十八千克粟米,每日16千克;分到一日三餐,每餐也就是五百克。
在后世,別說軍人了,隨便一個處在生長期的青少年,一餐的飯量都不止這點。
而‘月米二石’,還只是邊墻戍卒的軍糧發放標準,野戰軍和地方郡國部隊的標準,分別為‘月一石八斗’和‘一石五斗’。
正因為此,歷史上才會有晁錯上《輸粟捐爵疏》,以解決士卒行軍不得飽腹、中央有心改變卻無能為力的局面。
而柴武眼前的圓形麥餅,則與如今漢室常用的干糧十分相似。
——每個月二石的口糧,還都是一起發放,如果遇到大范圍機動,士卒自然不可能背著幾十千克的口糧行軍。
所以在戰時,少府便會將作戰部隊的部分口糧,替換成干糧。
這種干糧以粟米制成,基本流程為蒸軟粟米——揉成餅狀——暴曬——蒸煮——暴曬——蒸煮。
經過反復數次的蒸煮、暴曬,得出的粟米干糧就能褪去大部分水份,從而成為重量更輕、體積更小,又能輕易滿足士卒需求的‘類壓縮餅干’式的軍用干糧。
在行軍途中,士卒若是餓了,就能從本就不大的粟米餅上掰下一小塊,然后扔進開水里泡軟,合水吞食。
——這還算好的狀況!
要知道在行軍途中的大多數時間,都是不方便起火燒水的!
這種時候,士卒就只能把粟米餅當成壓縮餅干硬啃,頂多就是拿涼水送服了事。
作為漢室最精銳的一支野戰軍主將,柴武和粟米干糧,自是‘老相識’了——戰時,漢室部隊上至主帥、下至民夫,所食用的口糧規格都是一致的!
一想起啃食粟米餅時,喉嚨那鉆心的刺痛,柴武望向眼前麥餅的神色,便隱隱有些不安起來。
“陛下···”
遲疑的望向劉弘,柴武的臉上分明寫著‘委屈’二字。
——臣做錯了什么?
居然讓陛下不惜以粟米餅來懲罰我?
對于柴武心中的腹誹,劉弘自是不甚了了;但隨著麥香飄起,劉弘已是忍不住先動手,從眼前的盤中拿起一塊。
就見劉弘在柴武驚駭的目光注視下,不甚文雅的張嘴一咬!
“嗯?”
“怎無聲響?”
發現預料中,那啃食粟米餅所應該發出的刺耳咀嚼聲沒有響起,柴武頗有些驚詫的抬起頭,就見劉弘面色淡然的咀嚼起那塊麥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