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又對張嫣許下‘明年夏天肯定能抱孫子’的項目指標,劉弘才把長信殿外搖搖欲墜的王忠給撈了出來。
坐在回宮的御輦之上,劉弘側眼撇了王忠一眼,善意的點了點頭,卻并未開口說話。
說來,自打劉弘大婚之后,王忠就已經基本放棄了‘本職工作’,對于劉弘身邊的女人,也早已不再有那般強烈的敵意。
非要說還有哪方面是王忠在操心的,那也就是王忠出于‘省御衛幕后負責人’的身份,替劉弘監管著后宮嬪妃,順便再排查一番后妃的家庭背景。
倒也不是說,如今的劉弘已經有了讓王忠忽略本職,忘記孝惠皇帝遺命的地步,而是情況發生了變化。
以前,無論是孝惠皇帝、孝懷皇帝在位時期,還是原主登基后的前四年,王忠都時刻不忘自己的本職工作劉弘身邊的女人掃蕩機器。
類似性質的宦官,在歷史上雖然算不上常見,卻也絕對說不上是獨一份。
但在劉弘經歷誅呂之亂,尤其是在掃平陳、周反叛集團之后,劉弘就已經不是一個需要‘存保陽氣’的少年了。
從加冠儀式舉行的那一天開始,劉弘就已經成為了涉政天子,正式肩負起了一個成年皇族所應該肩負起的一切責任。
包括掌權涉政,包括把控朝堂,自然,也包括娶妻生子,為江山社稷誕下血脈。
所以從劉弘加冠那一刻開始,王忠的‘本職工作’,實際上就已經無限期宣告結束。
——皇帝加冠了,成人了,需要的不再是防止斜陽,而是盡快誕下血脈,以安穩江山社稷。
從這個角度上來講,張嫣拿劉弘‘不作為’來懲罰王忠,王忠著實算得上的無妄之災。
但劉弘也并沒有為此,替母親張嫣向王忠道歉的打算。
——再怎么樣,王忠也終究是宦官之身。
說好聽點,叫天子家奴、皇帝犬馬,說難聽點兒,那就是老劉家的私奴。
女主人訓斥甚至鞭策的家奴,少主人自然也沒有向家奴道歉,以墮母親顏面的道理。
劉弘能從馬邑之戰的準備工作中抽出身來,到長樂宮撈王忠一把,這就已經很仗義,很看多年的情面了。
毫無負罪感的將注意力從王忠身上收回,劉弘輕輕掀開車簾,將目光撒向了長安街頭。
說來,劉弘此番出宮,把王忠從長樂宮撈出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劉弘著實有一段時間沒有出門,在皇宮里憋得有些難受了。
趁著好不容易出趟宮的機會,好好看看長安城內的景象,放松放松心情,也算得上是劉弘難得的娛樂、放松手段。
只是再怎么樣,劉弘也畢竟是皇帝,除非是便裝出行,上演一出‘xx侯公子外出’的大型s y,否則,就只能在御輦里遠遠看一眼長安城的大街小巷。
——總不能讓太仆陳濞,驅著這輛天下絕對沒有第二輛的黃屋左纛,到北城的平民區觀光一圈吧?
要真是那樣,且先不提朝堂會有多大的輿論風波,光是太后張嫣那里,劉弘就沒法給出說的過去的交代。
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對文人而言或許是懦弱的借口、逃避的說辭,但對皇帝而言,卻是需要時刻謹記的信條。
但越想,劉弘就越覺得哪里別扭。
作為政權一號人物,要隨時注意人生安全是沒錯,放在哪朝哪代、古今中外,都是這么個理。
可劉弘心中,那股‘這沒什么,首腦都這樣’的主觀意識越強烈,潛意識里的抗拒便愈發濃郁了起來。
等想明白潛意識里這股抗拒的來源之后,劉弘終是淡笑著點了點頭。
以皇帝的身份前往首都平民區,必然會導致安全出現隱患不說,還會在某種程度上,沾染‘破壞政治規則’的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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