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慕容夙牙疼發作,在床上輾轉反復,始終無法入睡。
身邊侍奉的太監宮女一個個都被他打發出去,唯有從小侍奉他的太監常敬忠聽到風聲,立馬跑了進來。
他彎腰拾起腳邊已經被砸的裂開的,雕工精致的葫蘆形藥瓶,輕聲道“這似乎是宸妃娘娘的舊物。”
慕容夙掀開明黃色的垂帳,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一雙墨玉般的眸子死死盯著常敬忠手里的葫蘆瓶,“她前日已經死了?”
常敬忠點頭,“皇后娘娘親自動的手。”
“呵。”慕容夙眼睛微瞇,咬牙切齒道“這個毒婦,連自己的親妹子也下得去手。”
“圣上,還請您千萬保重龍體。”常敬忠抬眸看了一眼慕容夙,伴隨他這么多年,他如何不知道他是喜是怒,只是年幼時的經歷,早就造就了圣上喜形不露于色,所有開心與否,都一個人放在心里默默承受。
否則,奪嫡那條路,又怎么走的下去呢。
只是,當了皇帝就是最好的嗎?
圣上如今,掌天下眾生生殺大權,可還是留不住自己想要留住的人,也許人在高位,也是身不由己。
走得越遠,束縛得東西便就越多罷了。
“她……”慕容夙語氣一滯,心口突然驟痛,一口氣沒有提上來,緊接著咳嗽不止,常敬忠連忙上前,為慕容夙撫背順氣。
慕容夙眼睛都因為劇烈的咳嗽而變得赤紅,他冰涼的手握住常敬忠的手腕,看著那個葫蘆瓶,他問常敬忠“她走得安詳嗎?”
常敬忠沉默,搖搖頭“皇后選了白綾。”
“毒婦!”慕容夙突然暴怒,額頭上青筋暴突,因為心口的疼痛,他死死握住常敬忠的手腕,牙關緊咬。
慕容夙看著眼前大片大片的明黃色,眼皮不停低垂,最后,他手一下脫了力氣,垂在床邊,仰頭,昏死過去。
“太醫!快傳太醫!”
“紅昭,你沒事吧。”
燭臺上的燈芯突然一跳,聶紅昭眼睛一下失了神,手中的繡針轉了方向,刺到了她握住繡架的手指上,血珠一下就沁了出來,剛繡好的一朵緋紅牡丹這就這樣染上血跡,變成了“牡丹泣血”。
方燕羽正拿著繡架發呆,聽到聶紅昭倒抽了一口涼氣,立馬回過神,握著她的手指細看“怎么這么不小心,我去問姑姑拿點藥敷上。”
說罷便要起身。
聶紅昭拉住了她,“哪有這么矜貴,這么小的傷口,一下就好了。”
從前在冷宮,她受過的傷比這多得多,也比這傷得深,她從沒有敷過藥,任由其發展,久而久之,也就完好如初。
有些東西,越是在乎反而好得越慢,一切順其自然,反倒會有出乎意料的結果。
在冷宮這么多年,她唯一學到的就是平心靜氣。
有些東西,不是去爭去搶就會得到的,反而你不在乎的時候,才是它離你最近的時候。
方燕羽見聶紅昭如此說,也不強求,重新坐了下來,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放進嘴里吃了起來,“紅昭,你怎么突然想要刺繡,你以前不是最討厭的就是這個嗎?”
“是啊,我是討厭。”聶紅昭微微一笑,道“可是這件繡品是皇后娘娘對我們的第一印象,我可不敢懈怠。”
秀女入宮,德容言功缺一不可。
尤其是女工,在殿選之前,會由皇后出題,要求秀女獻上一副繡品,而這幅繡品或多或少會直接影響皇后對秀女們的第一印象。
畢竟眾秀女在殿選之前是暫時接觸不到皇后的。
聶紅昭說完,也捏了一塊糕點放進嘴里,是芙蓉糕,她前世最喜歡吃得。
可不知道為何,到了現在,她口味變了許多,她變得不太愛吃甜的了。
總覺得這甜甜膩膩的東西吃進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