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語氣并無嘲諷之意,可落在命婦耳中卻格外刺耳。桓府子女眾多,嫁得最好的當屬攝政王王妃桓妤。可如今桓妤常住桓府,便像是被退婚了般讓人恥笑。
“妾身名喚桓姝,見過韓夫人。”桓姝有些膽怯,連聲音也小了下去。光是方才忘憂所說一句話便令她生疑,只當忘憂是不好相處之人。
“呦,不是說仇家相見分外眼紅,你們倒是大度。”安洛洛晃著腰肢走來,一身常服也襯得美艷動人。跟在她身后的后妃命婦們悄悄笑著,趾高氣昂便出了殿。
誰不知韓夫人與攝政王關系不簡單,興許桓妤因為這個緣故才沒有被接回攝政王府。桓家與韓夫人自然就是仇家咯。
桓姝低下頭,她對姐姐每日在院中的抱怨也有所耳聞,可她并不覺得這是韓夫人的錯。
“不用理會他們。”忘憂輕聲道,“走吧。”
“好。”桓姝連連點頭,小步跟上忘憂的步子。韓夫人似乎與她們說的有些不一樣,也沒有那么可怕。
眾人在女官指引下來到一片桑田,依身份站定,便有女官呈遞采桑鉤子,蠶母們奉著筐子侍立一旁。
按照規矩皇后用金鉤、黃筐,貴妃用銀鉤、柘黃筐,妃嬪用銅鉤、柘黃筐,命婦則使用鐵鉤、朱筐。
可當眾人發現安洛洛亦用著金鉤時不免一陣感嘆,皇上的意思是叫貴妃做皇后?不僅是安洛洛,還有些受寵嬪妃同樣用上了銀鉤,叫人唏噓。
忘憂腦海中突然跳出“禮崩樂壞”一詞,如今雖說沒有到達這種程度,可宇文汐的行為分明在告訴他人:他是寧國的皇帝,是寧國的天,是寧國的法,所有寧國人皆不得違背他的意愿,臣服在他腳下。
禮部難道無人對逾矩之事上奏規勸?言官難道全都啞了嗓子嗎?他們縱然有心也無膽,宇文淵與韓珂也只會這些“無關緊要”之事睜一眼閉一眼。
朱妧的臉色愈發不好看,額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眾人以為先蠶禮規矩繁多,皇后累著了也未可知,是故并未放在心上。
金鼓再鳴,教坊女樂宮人奏唱起采桑辭:
“……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微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
伴著采桑辭,忘憂跟著桓姝一起,按照規矩她們需得采桑九條。
她執起鐵鉤的一剎那便覺得重量不對,這也未免太沉重了些,只得用力抬起,小心翼翼割著桑枝。
蠶母遠遠瞥見安貴妃向這里望著,可誰能想到韓夫人竟能單手提起這特制鐵鉤,貴妃想叫她出丑的計劃也就此落空。
桓姝見她動作不對也未多想,輕輕翻動鐵鉤便有桑葉落在朱筐。
忘憂好不容易鉤完九條放入朱筐,豈料抱著朱筐的蠶母腳步不穩,在碎石上絆住就要向她撲來。
“姐姐小心!”一旁的桓姝大驚失色,可就在剎那間忘憂扔了鐵鉤一把將蠶母扶住:“小聲些,莫要聲張。”
桓姝捂住嘴重重點頭,好在采桑辭之聲蓋住了她的驚叫,并無多少人注意到這兒。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蠶母突然跪了下來,故意大聲囔著,生怕其他人聽不見。
祁云在一旁蹙眉,若不是忘憂先前吩咐,她早上前點了她啞穴!
已入了蠶室的后妃命婦們有些回轉過來瞧瞧此處發生了何事,蠶桑禮被打斷那是大不敬,誰會想不開在此時大吵大鬧?
彼時,教坊女樂宮人正淡然吟唱著:“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遠揚,猗彼女桑……”
歌聲清揚柔和,蠶母的叫喊聲更顯刺耳。
忘憂拾起鐵鉤拋在朱筐,蠶母被這重量壓得霎時間抱筐落地,下巴狠狠磕在筐上:“你若想活命,便住口。”
蠶母的嘴里已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