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陽高照,六月的天紅紅火火是個成親的好日子。街道,樓閣,小巷擠滿了人,連漕溪對面吊腳樓上正在開蒙的學子,夫子也準其特特觀上一觀。一時間欄上吊滿了小娃娃,總角抓髻,擠擠挨挨。
灼熱威力十足,火爐似的天氣烤得人灼熱難耐,卻并不影響街頭巷尾人些看熱鬧的心情。偶爾徐來的曉風成了人間珍貴難得的福利,只是涼過之后一波一波的熱浪益發蒸得人汗流浹背。
紅喜福貴吉祥如意,入目無不是紅,耀得人頭泛暈眼發白。
媒婆滿臉喜慶,上好的蘇緞綠紅褙子擋住一身富態胖肉,如何看都與這個黃道吉日相得益彰。
新娘子由人牽著出了門引著上花轎,烈紅灼灼的喜服搭上鸞鳳和鳴的喜蓋頭,簡直比秣陵城的芍藥花還要奪眼。人僂身進了喜轎,而后轎簾罅開一條縫,白皙的手指自喜繡里微微露出,有把折扇子從窗處丟落在地。
隨著丟扇這個禮儀的完成,喜婆大喊一聲“喜轎起”,鞭炮應聲響,嗩吶鑼鼓吹的吹唱的唱敲的敲打的打,紅妝熱鬧,喧鬧喜慶的無以復加。
紅紅火火,稱心如意,富貴花開,子孫滿堂!
秣陵,好生熱鬧!
誰說不是呢,這大約是秣陵十來年最熱鬧一回娶親,連天家招駙馬也不比這熱鬧喜慶。
也真真是趕上了。嫁女的是年家。說來年家在秣陵一片貴胄林立中其實不算頂富貴權勢,芝麻縣官不值的一提,只是為官數十幾載攢得一世清名,兩袖清風得百姓頗尊敬而已。
年家沒甚可說的,娶親的衛家可大有來頭。
衛家公子今二十又七已官至三品,當今皇上寵之又寵,寵信的不得了。其也著實爭氣,功勛卓著從不負圣望。衛公子林立于鶴群之中仍舊是出類拔萃的良才,羨煞秣陵那些不學無術的世家子弟。立業成家,這樁美事禮成,真真應讖修身齊家。輔弼王朝需要這樣的人才,前途不可限量。
衛年兩家其實是門不當戶不對的。衛家在王朝中的地位,尋個什么樣子的環肥天仙沒得,要紆尊降貴娶個七品縣官官女,還聘為正妻。雖說年女之父是個正七品,三品隔七品差的不是一點兩點,再強調正品還是從品就怪難為情了,何況官大一級還砸死人,年家小女在環肥燕瘦珠寰釵玳的王朝,更是不值一提,都羞于啟齒。
反正如何看都是年家攀了高樹,齊大非偶,非是良配。
總之外人是既羨慕又不看好。
誰讓衛家公子是個孝子呢。衛家老太君吃齋念佛,建廟供僧,門風家風看的十分重。衛家官運亨通,如日中天,再娶個門當戶對的倒也錦上添花。不過處高畢竟寒也險。老太太是個慧人,世事看的通透,曾寺廟燒香請愿求個知書達理的孫媳婦。世事奇巧,同日正遇了去燒香請平安的年家小女。此女頗對老太太眼緣,默默記了姑娘家的轎子回頭差人一打聽,曉得是秣陵一個小縣知縣之女,雷厲風行便將姑娘定了下來,端午才過一個多月就結了連理親家。
人人都道年家女子好福氣,前世積德行善才修來這種好姻緣,經這一遭,喜鵲褪身成白鷺,活脫脫飛上枝頭攬青天。
衛家這股好風吹的妙哇,又要給多少眼紅坐攀高枝的人一股卷惱,保不齊日后秣陵也興起那不重生男重生女的歪風。聚書庫
酸也是真酸,眼紅也是真眼紅。
納采當日,問名批名的先生說年家小女跟衛家大公子天造地設,把衛老太君高興壞了,紅事操辦的十分體面。
有人說衛老太君精明,也有人說其孫青出于藍,不怪衛家得勢。
年儀記得自己第一回見衛諫植是新婚當夜。臣賢,臣賢,這個字真真是取得好的,名也是個好名,諫植,頗有建安風骨,相貌匹配誰都是綽綽有余。只那雙眼睛清明得猶如一湖秋水,看人時候沒有什么暖意,偏偏儒雅恪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