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東城。
緊貼城根的荒涼之地,黃土鋪墊的路面布滿凌亂的車轍,夜里常有糞車由此出城,每次顛簸,都會灑出一些帶有顏色的污水,日子一久,使整條街都彌漫著刺鼻的臭味,所以,這里就有了一個響亮的稱號——臭街。
在臭街上,有一圈零星夾雜幾塊青磚的土坯院墻,正中立著一扇褪色的老舊木門,門前倆顆空了心的槐樹,院內兩側十間廂房搖搖欲墜,窗欞上的窗紙殘缺不,顯得異常凄涼。
五間正房還算歸置整齊,房檐上掛著七八串紅透了的辣椒,家徒四壁,一床一桌一箱兩椅,鍋碗瓢盆等日常用具,于東墻上掛著一根手指粗的藤條,僅此而已。
饒是這么簡陋的住宅,也是花大連蒙帶騙花光所有積蓄才購置下來的,其中的艱辛難以言表。
此時,花大夫妻倆不得不舍棄它,再次遠走他鄉,因為仇人李彥的勢力越發壯大,讓他們心生恐懼。
屋內燃著昏暗的燭火,花大嫂一邊收拾行囊包裹,一邊抹著眼淚,此一行終點何在,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走晚了性命難保。
吱呀一聲,花大推門而入,他剛去了趟金環街的教坊,將最后一件“貨物”出手,這也是他在京都的最后一樁生意,拿到銀子后便匆匆回家,路上一刻不敢耽擱。
“哎喲,我說你快著點,眼瞅著城門就要關了,你怎么還磨蹭個沒完。”
花大埋怨一聲,將一條浸過石脂的破布纏在蠟燭根部,石脂最是助燃,此物粘火即著,那條破布猶如一根引線,另一端搭在堆滿被褥的木床上。
“我舍不得,這房子雖破,卻也值千兩白銀,就這么一把火燒了,我心疼啊。就不能緩些日子再走嗎?至少也能賣上幾百兩啊。”花大嫂傷心道。
“你以為我不心疼啊,我得做多少次買賣才能賺到一千兩,可,可那廝竟然重用李浚這秧子,你說,你是要錢還是要命?”
“錢和命我都想要。”花大嫂哀嚎道。
“得了,得了,快些走吧。”花大搶過包裹掛在肩上,邁步向外面走去。
……
范二根據風鈴的描述和手下車夫的指引,很快便尋到了臭街,可惜來晚一天,花大的“豪宅”早已是殘垣斷瓦,一片狼藉,燒成黑炭的梁木還隱隱冒著熱氣。
“燒死了吧?”一名車夫道。
范二搖搖頭:“花大姑母倆比賊還賊,能被燒死?走吧,回去匯報給大人。”
……
范二這邊失利,李衙內那邊卻是出奇的順利。
周邦彥掀開禮品瞄上一眼,便坐上李府的馬車。
“周兄,久仰久仰,早該拜會,奈何公事纏身,今日唐突的請周兄過府一會,實是有事相托。”
李彥走進會客廳,熱情的打著招呼,寒暄幾句,便直奔主題。
“李大人真是爽快人,有事您盡管吩咐,下官一定盡力辦好。”周邦彥恭敬道。
“坐坐坐。”李彥故作疑惑道:“周兄的佳作李某早在陽谷縣之時便有耳聞,著實欣賞周兄的才氣,不過……周兄最近很需要錢嗎?”
周邦彥一怔,顯然沒聽懂話里的意思,他還以為李彥是請他來寫詞曲的,可眼下聽這意思有些不像。
“不知……大人何出此言啊?”
李彥笑道:“李某沒別的意思,無須緊張,只是昨日看到報紙上有一首周兄的詞,而署名卻是柴富,這才有此疑問。”
“大人好眼力。”周邦彥有些尷尬,接著道:“實不相瞞,錢這東西自然是多多益善,世人皆愛,周某自然也不能免俗。”
“說的好,我就喜歡與敞亮人說話,扭扭捏捏的著實煩人。李某直言了吧,今日周兄要是能作出一首好詞,價錢隨便開。”李彥豪爽道。
周邦彥眼前一亮,早就聽人說陽谷縣匪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