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到底對這個擁立他的老臣是手軟三分,只處置了首惡牛尚書三子,牛府其余諸人,則是有官職的削了官,沒官職的三代內(nèi)不許科舉。
圣旨到的那晚,牛尚書便領(lǐng)著全家,灰溜溜地回原籍去了。
城門送行,孫潤蘊(yùn)的繼母牛晶蓮哭得肝腸寸斷,一是真心替家人難過,二是失了靠山,在這京中也算是舉目無親了。
也是因此,她才會出了昏招。
江宛與孫潤蘊(yùn)在孫羿婚事上給她埋的那顆雷,她義無反顧地踩了上去,于是被炸得灰頭土臉。
用孫潤蘊(yùn)的話來說,這是對上牛晶蓮多年以來的第一次大勝。
這場雨來得倒很好,江宛站在廊下,看著朦朧的雨景,忽然覺得眼下的意境很適合作詩。
圓哥兒和蜻姐兒一個手里捏著一只風(fēng)車,大呼小叫地跑過她身側(cè)。
“還下著雨,你怎么親自過來了?!?
孫潤蘊(yùn)對她擺擺手,道“屋里說吧?!?
她雖強(qiáng)自裝作無事,眼里的高興卻做不得假。
進(jìn)了屋坐定了,孫潤蘊(yùn)才說“夫人別怪我喜形于色沒城府,實在是這么多年,總算叫我那繼母吃了個虧。”
她見屋里只有個春鳶伺候著,便放心道“這回還是托了姐姐的福。”
“是提親的事?”江宛雖問了一句,其實心里也是篤定了的。
“確然。”孫潤蘊(yùn)點(diǎn)了點(diǎn)頭,本想再說些細(xì)節(jié),但想到終究是父親嫌棄江宛是個寡婦,不愿意讓長子娶她,才有了后來繼母受父親掌摑的事,于是不再說下去。
從帶來的丫鬟沉香手里接過個包袱,孫潤蘊(yùn)道“給圓哥兒做了件小衣裳,姐姐別嫌棄。”
江宛伸手接了衣裳,展開看了看,贊嘆道“這袖邊的蘭花真是繡得精致,我可舍不得給圓哥兒穿了?!?
“夫人打趣我呢?!?
“不過我倒真有一事想請你幫忙,”江宛放下衣服,“圓哥兒很喜歡你的佛奴,所以嚷著也要養(yǎng)貓,所以想請教你,這貓該怎么得來才好?”
孫潤蘊(yùn)滿口答應(yīng)道“夫人問我便是問對了,只是不知道小公子喜歡哪樣的花色,是金絲虎還是烏云豹?”
“這個就全憑你好了,挑只脾氣好些的?!?
“兵部侍郎阮家的姑娘與我玩得最好,也是個愛養(yǎng)貓的,只是她養(yǎng)的可就多了,聽說去歲便得了四五窩,正急著找人送呢。”說到這里,孫潤蘊(yùn)有些意味深長道,“牛家走了,怕是要輪到她家上去了?!?
江宛會心一笑,又問“卻也不好白得了阮姑娘的貓,我想著要不備份禮?”
“這可就外道了,我與她是常來常往的,姐姐若愿意養(yǎng),她高興還來不及呢。”孫姑娘用帕子掩了唇笑起來,“我也是要跑趟腿的,夫人若不給我備份禮,我可就不依了。”
江宛知她玩笑“可我今日見你臉上笑都不曾斷過,不像是發(fā)愁的樣子?!?
此話一出,孫潤蘊(yùn)臉上的笑卻有些淡了“夫人不知道罷了。”
“若是你愿意,不妨說出來給我聽聽?!?
說起這個,孫潤蘊(yùn)是真正牽動了心事。
她嘆道“我爹那個填房左右是指望不上了,眼看著我要快十七了,卻也沒個著落。”
江宛見她說話時面容平和,不十分低落,也知道她是個有主意的,所以也沒有多勸,只說“緣分該到時,自然會來。”
她留孫潤蘊(yùn)在家里吃了頓午膳,才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