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他好,又覺得我好,就覺得我們倆在一起也很好,可成親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多少佳人才子終成怨偶,若不喜歡,再好的人也會兩看相厭。”江宛頓了頓,“我是真的無意于他。”
“你說的也有道理。”江老爺子沉吟良久,嘆了一聲,“沈望那頭,我親自去回絕。”
江老爺子言出必行,他說要回絕,便是今日事今日畢,立即給沈望送了消息去。
然而沈望如今是大忙人,鴻臚寺從前是個門庭冷落的清水衙門,眼下因外族人多起來,倒在京中炙手可熱起來,他這個主簿事情自然也多了,不過到底是恩師相邀,無論如何也是要撥冗一見的。
沈望來時,見江老爺子正在挑選印章。
沈望伸頭一看,見上書“學海思航”四字,銀鉤鐵畫,風骨傲然,赫然是江老爺子的筆跡,便笑道“既是勉勵的話,先生還是蓋個閑章便得了。”
“引首章我也有幾個,卻不知哪個合適了。”
“先生這幅字勁氣半露,配這個‘合云紫府’的葫蘆章卻很合適。”
江老爺子別號合云居士,這幅字因是贈給友人家里的小輩的,用個別號章正顯合宜,葫蘆形的印章也不那么方正刻板,亦彰親近。
“到底是你最明白我的心意,若是叫家里那兩個來,怕是都沒有你細致的。”江老爺子蘸了印泥,果在最右“乙亥年江則直”那行小字下按了印章。
落印無悔,江老爺子忽然說“平侯啊,你與她到底是沒有緣分的。”
沈望一怔,心中倒不多么吃驚“先生此言倒叫學生有些不明白了。”
江老爺子語重心長“強扭的瓜不甜。”
再想說些什么,又覺得這一句已經足夠了。
可強扭的瓜再不甜,總比沒有強吧,而且也不是人人摘那瓜都是為了吃。
不過沈望只是恭順又不失哀傷地低了頭“學生明白了。”
江老爺子看他一眼,覺得安慰也是傷口上撒鹽,轉而問“你如今入了那鴻臚寺,與同僚相處得如何?”
沈望似是失魂落魄的,竟沒有聽清江老爺子這句在問什么,只站起身道
“衙門里還有公務,學生先告辭了。”
江老爺子看著沈平侯匆匆離開的背影,心中為他的失禮開脫,這孩子到底是傷了心,一時情難自制也是有的。
沈望出了門,自有馬車候著。
那馬今日似乎有些鬧肚子,車前落著一灘糞,江府的門房正在鏟。
沈望沒多看,飛快地上了馬車,忍不住抱怨道“因太祖的一句‘以人代畜’,滿汴京里坐轎子的全是不慈悲的了,可用畜生又平添這樣多的惡心。”
車中有一身形細瘦蒙面人,聲音萎綿中又藏著一分尖利,仿若很愿意看他的笑話“沈主簿今日好大脾氣,莫非江祭酒約你前來,真是因那神女無心?”
“老爺子的確拒了我。”沈望聲音含笑。
怕是強作無事罷了。
“怎叫你竹籃打水一場空。”蒙面人細聲細氣道,雖也聽得出是男聲,但總叫人覺得別扭。
沈望皺了眉“每回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太監?”
蒙面桀桀笑了,做出個嫵媚模樣“大人要驗驗嗎?”
“不必了。”
沈望滿臉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