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主的滿月宴前,孫羿趕回來了,他雖著急進宮復命,卻也專程把江宛的嫁妝給她送了回來,十幾輛大車的東西,他領著人全卸在了外院里。
春鳶過去監工,粗粗掃了幾眼,便見有好幾樣東西都是嫁妝單子上沒有的,便立刻去告訴了江宛。
孫羿這小子倒是奸猾,除了嫁妝外,還坑了宋府諸人不少東西。
孫羿風塵仆仆前來,眉毛睫毛都灰不溜秋的,一照面卻只說“愧對夫人,有兩件陪嫁實在尋不回來了,到底不全。”
“已是最好的了。”江宛道。
說出這句話時,她心中似是卸去了塊壘,松快了許多。
這是她的嫁妝,是祖母與母親對她的饋贈,雖曾被惡人強占,如今卻回來了。
果然啊,能對抗強權的也只有強權。
孫羿的衣衫樸素如普通護衛,可脫去了一身金玉,他倒反成了金玉一般耀眼,侃侃而談間顯出昂揚志氣來,再不見了從前的畏縮,盡管曾在江宛這里求親受挫,也不見尷尬,胸懷坦蕩,行事正氣。
江宛問他“怎么聽說還多了些東西?”
“借錢還要算利息,他們做了強盜,自然更應該給些補償,再有就是,我其實沒給他們看嫁妝單子,他們那頭的嫁妝單子也不知為何尋不見了,”孫羿對江宛狡黠地眨了眨眼,“我只叫他們把東西拿出來,又定了個十日的期限叫他們把賣了送了的尋回,否則就要上告陛下,他們那里坑騙來的東西多,也少有登記造冊的,便亂糟糟全送來了,還有些……便不提了。”
想來這不提的東西,大約是人家給這威風凜凜的皇差備的禮物,孫羿大約全都沒要,都給添進嫁妝里了。
江宛心中雪亮。
江宛曉得他要進宮,本欲讓他梳洗一番,卻又覺得讓陛下看看他奔波勞苦的模樣也好,便沒提,只說“你一去便是兩個月,你姐姐又是想又是操心,人都瘦了。”
孫羿一提這個,便不見絲毫老成了,抬手搔著頭,賭氣道“我給她寫信了,她卻沒給我回信,分明是不惦記我的。”
“我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回去一看便知,”江宛笑道,“你姐姐是刀子嘴豆腐心。”
孫羿靦腆一笑。
他沒有多留,大致說了些他與宋家人斗智斗勇的事跡,便提起告辭。
江宛知道他不便久坐,只說下次請他去吃銀魚羹,便親自送他走了。
送走孫羿后,桃枝意猶未盡道“這簡直能放在戲文里唱了。”
梨枝也不免感慨“當時初見這孫家少爺時,可真想不到如今他意氣風發的模樣,原是我小看他了。”
孫羿在池州時對宋府諸人軟硬兼施,有一個二太太,是宋管家也覺得棘手的人物,卻被孫羿嚇得服服帖帖,可見孫羿并不如其他人所想,是個只曉得吃喝玩樂的浪蕩子,他進金吾衛這一遭,是進對了。
江宛舒了口氣。
聽聞程琥也要進金吾衛,江寧侯夫人感念魏藺的幫忙,江宛卻覺得魏藺這個表叔并不會對程琥有什么格外優待。
不過少年人吃點苦頭終歸是好事。
天色已經不早,因上次梨枝和春鳶熬著夜點嫁妝,神色萎靡了好幾日才緩過來,江宛便叫先把大小箱子搬進空著的廂房里,明日再登記造冊。
只是明日,又是她要進宮吃宴的日子。
天邊微明時,江宛已經梳妝打扮好了。
春鳶取出一面小鏡子來“太后規矩大,看不得人的衣裳發飾有半點的亂,故而給夫人備了袖鏡和梳子,都是杉木做的,極輕便,夫人記得時時照照。”
江宛立刻把鏡子揣進了左袖子的袖袋里,好在她的禮服袖口大,再藏一對也看不出來。
春鳶又拿出兩個小瓶子“這天兒是一日熱過一日了,夫人若是覺得著了暑氣或是頭昏了,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