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來不及。”無咎道。
是啊,馬上就要打仗了。以江宛對寧剡這點粗淺的了解來看,他只要還能動,就一定會上戰(zhàn)場。
可是無咎怎么會知道?
江宛投去疑問的目光
“北戎人就要離開了。”無咎道。
這么解釋,倒也說得通。
江宛還想說什么,無咎卻將槍一撇,向前送去。
槍尖一點鮮紅。
江宛只得向后退去。
上了回廊,江宛回頭望去,嘟囔道“還算聽話,把我做的紅纓戴上了,這樣就好看多了。”
身后忽然傳來騎狼的聲音“那不是春鳶做的嗎?”
“反正也是有我的一份心意。”江宛拍拍胸脯,絲毫不臉紅。
騎狼搖頭,沒再說怪話。
他們站在一起,又看了無咎一會兒。
少年的身體尚顯單薄,可持槍揮舞的每一下都勁道十足,他甚至?xí)⒆约褐刂厮ぴ诘厣希缓笠粋€鯉魚打挺跳起,發(fā)絲上掛著的汗水被甩在空中,鋒利的槍尖破開空氣,飛舞的紅纓像一團火焰。
“他為什么這么急迫?”江宛不由問。
騎狼道“或許是想報仇吧。”
“你說什么?”江宛猛然回頭。
騎狼看著無咎,用一種江宛難以理解的堪稱溫柔的目光。
他像在看著另一個自己,更年輕,也更幸運。
這個午后,江宛聽完騎狼的敘述后,心中有一點很淡的惆悵。
她還想追問,又覺得沒什么可問的。
問了騎狼,騎狼也只會說,一切只是他的猜測而已。
若問無咎,她則要擔(dān)心,一個問題或許有十個字,那就是十把鋒利的刀。
騎狼講故事的時候,每三句話里要夾一句“其實我也不知道”。
可江宛已經(jīng)全部相信了。
“騎狼,”她忽然開口,自己也沒有預(yù)料到自己會這樣問,“你看過草原上的星星嗎?”
騎狼低頭笑了,粗獷的面容上浮現(xiàn)出狡猾的笑意“你猜啊。”
他走出去,留江宛一個人在屋里。
無論是誰,初聽到無咎的身世,都要是獨自冷靜一會兒的。
誰能想到,那個初見時說他沒有姓的少年,本姓呼延。
他的父親是北戎大王,母親則是益國公的長女霍容詩。
騎狼說,無咎是個不被祝福的孩子,他的出生對身邊的每一個人來說都是噩夢。
騎狼還說,無咎不是十四歲,其實已經(jīng)十五歲了。
霍容詩與呼延律江的愛情指向了益國公府的覆滅,霍容詩但凡是個長了心的人,都不會繼續(xù)留在呼延律江身邊,大約也不會毫無芥蒂地去愛自己的孩子。
這不是霍容詩的錯,她身上背負著害死父母弟妹的罪,她沒有預(yù)料到甜美的愛情會成為他人手里的刀劍,她比任何人都要自責(zé)。
已知的情報是,北戎大王向霍容詩隱瞞了霍家的事,后來查出霍容詩有孕后,甚至囚禁了她,在她生產(chǎn)虛弱的那段時間,她自盡過一次,差點就死了,不曉得怎么被一個高僧救下,就動了遁入空門的念頭,至于她的兒子,在她眼里大抵只是一塊不小心黏在腿上終于被甩掉的骯臟的泥巴,她連看都不屑看,對呼延律江是愛恨交加,對兒子便只剩下了恨。
她是個狠絕的女人,呼延律江不放她走,她竟然有本事說動呼延律江的其他女人為她幫忙,成功逃了出去。
后來,便沒有了音訊。
至于無咎怎么流落到了江宛身邊,還要說到北戎大王子呼延斫。
呼延斫是個狠人。
他爹對無咎毫無關(guān)心,沒有親娘看管的無咎在北戎王庭里像株野草,長在最邊緣最貧瘠的地方,可呼延斫依舊嫌他太礙眼,也嫌他踩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