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阮炳才了。
阮炳才正在別人家里的花園里溜達,走走停停,正在醞釀好詩似的。
他腰間總別著個小簿子,荷包里放著一木管的墨汁和筆,時不時就要咬牙切齒地寫兩筆,據江宛猜測,他應該是在記仇。
但是看他如今的模樣,又不太像。
“阮大人,干嘛呢?”
“四處走走。”阮炳才把小簿子合上。
江宛“總看你拿著這簿子,是在記仇嗎?”
“只是偶爾記下哪處官道的路面不平整,何處縣鎮的民風不淳樸?!?
江宛表示理解“原來如此,以后整理了報給陛下知道,既是你的功績,也是對當地官員的報復。”
阮炳才臉上微微有些發燙“這怎么能叫報復,你若以為這些地方上的官員真的清廉,就大錯特錯了,最能撈錢的就是他們,不過有些人還愿意做些表面功夫,有些則太過懶怠,我彈劾他們,是為百姓?!?
瞧這義正言辭的,誰能想到他這么一位熱心民間疾苦的御史,整整兩個月都在彈劾鄭國夫人吃肉的破事兒。
江宛笑了“阮大人,別的就不說了,那時候你我無冤無仇,你為什么彈劾我吃雞?”
“我也是沒法子,”阮炳才嘆氣,“恒豐帝定的規矩,御史每日都要交一封彈劾折子,可哪兒有那么多人事可寫,這三不五時,只能糊弄糊弄。”
原來是有績效考核。
阮炳才“況且像夫人吃了肉這樣的小事,皇上不會追究的?!?
“所以您就彈劾我。”江宛盯著他。
阮炳才開始講道理“夫人,我可不是妄言捏造,您吃肉是真的吧,這人在孝期,到底還是該……”
江宛打斷他“可我為什么要為他守孝呢?”
“他是您的夫君?!比畋趴嗫谄判?。
“他死了,我沒有夫君了?!?
阮炳才滿臉寫著,你這個女人很不講理嘛。
“那若是夫人的娘死了,夫人也能當作沒有過娘嗎?”
“我娘在天之靈,希望看到的難道是我用饑寒來懲罰自己,把自己弄得虛弱無力嗎,”江宛道,“我娘死的時候,我九歲?!?
“我六歲。”阮炳才忽然說。
“你六歲,就比我更可憐嗎?”江宛白他一眼。
“宋吟這人是個什么貨色,想必你也不是不清楚,文懷太子的遺腹子明明是宋吟偷走的,我卻淪落至此,我為他守孝,那是對陛下不忠!”
阮炳才這一刻,我真恨不得自己聾了。
他跳起來“我去喂馬!”
江宛嗤了一聲“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