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宛遭受的一切都是宋吟帶來的,誠然宋吟已經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可歸根結底,落在她身上的一切依舊是一場無妄之災。
她沒有罪,圓哥兒也沒有罪。
在承平帝那里,卻已經是罪大惡極。
江宛現在就擔心家里好不好,她和圓哥兒突然消失,阿柔和蜻姐兒有沒有害怕,無咎有沒有一氣之下找人報仇,沙哥兒有沒有學會用勺子吃飯。
本來和阿柔說好了七夕要一起乞巧,卻橫生變故,只能失約了。
江宛抬頭,天空是很深的墨藍色,一角流云氤氳,凝出瑩白的半圓的月亮。
她想到上回看月亮的時候,似乎還是為了打聽無咎的身世,現在想來,恍如隔世。
府里那個小小的花園,雖總嫌它不大氣,但也能讓圓哥兒和阿柔跑上幾個來回。
正屋那張賊能沾灰塵的地毯上,總是散落著蜻姐兒的各種小玩具,書房的筆筒里往往藏著好幾張圓哥兒寫壞的字,花圃里的杜鵑總是備受阿柔的摧殘,巧嘴兒至今沒有學會年年有余,梨枝總愿意在廊下做針線,春鳶則喜歡打算盤,算盤珠子叮呤桄榔響成一片,中間夾著桃枝用錘子砸核桃的聲音,從北窗望出去,便能看見練武的無咎,榻上的沙哥兒還在跌跌撞撞學走路。
這人間的煙火真叫人眷戀啊。
此時的鄭國夫人府中,倒沒什么江宛想念的溫情。
阿柔和蜻姐兒正在書房里練字,家里除了正院的書房,其余地方也就沒點起燈來。
陳護衛與春鳶摸著黑往后罩房去了,梨枝出來給阿柔送甜湯,正好看見了。
梨枝眼下對春鳶可以說是十萬分的不放心,見了她與陳護衛鬼鬼祟祟的模樣,自然是要跟上去聽聽。
她放輕了腳步,從后罩房后邊繞過去,陳護衛竟然沒發現。
她屏住呼吸,聽著他們的談話。
春鳶“我明白,殿下如今不處置我,是想等夫人回來,如果我也沒有別的念想,無非是等著罷了,夫人若平安,我便把命給她,夫人若有個萬一,我也……”
陳護衛“若非擔心你,我也不敢把這話告訴你。”
梨枝頓時豎起了耳朵。
春鳶“什么話?是不是有夫人的下落了。”
陳護衛“沒錯,騎狼他們追上夫人了。”
春鳶“夫人在何處,過得好不好,那些人沒有對她怎么樣吧?”
陳護衛“你先別急,騎狼他們遇到夫人時,是在潞州。”
春鳶“潞州,他們帶著夫人往北方去了?”
陳護衛“我猜,大概是往北戎去了。”
春鳶“北戎可是……”
此時的梨枝已經什么話也聽不進去了。
北戎,夫人被送去北戎了。
北戎那地方窮山惡水,夫人怎么能去那兒!
梨枝咬著唇,忽然想起上回程家少爺來找夫人時說的話。
她在心中默默做出了一個決定。
潞州孤月高懸,汴京卻濃云密布,不見絲毫月光。
昭王府中,魏藺與余蘅對坐。
余蘅給他倒酒。
魏藺攔住他的手“明日我還要起早趕路。”
“那你這可不是鎮北軍的作風,”余蘅邊說,邊給他滿上,“鎮北軍中向來有昨日大醉,今日大勝的說法。”
魏藺似乎不敢茍同。
“還沒到地方呢,魏將軍就開始覺得寧家人治軍不嚴了?”余蘅挑撥得光明正大。
魏藺捏起酒杯,輕輕一嗅,聞到一絲發酸的葡萄味,又將杯子用手掌一攏,隔絕了燈光,酒杯依舊熠熠生輝,他對余蘅這閑情逸致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葡萄美酒夜光杯,葡萄呢?”
“在酒里。”余蘅大笑。
笑過后,他擱了筷子“我的錯,沒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