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送出去的時候一點反應也沒有。
農家大娘抱了他,低頭笑著哄他,不曉得三兩句話說了什么,那小獸一樣的孩子,竟然就伸手從她手里接了塊米糕吃。
江宛才松了口氣,帶著圓哥兒上路。
到底路上耽誤了幾天,騎狼和無咎幾個便趕到江宛前頭去了。
他們將輿圖看得爛了,終于選出一個驛站,是去定州必要經過的。
他們先一步到了伏虎驛附近,見其中只有一個老驛長,便動了心思,想要派個人去做短工,潛進去,待江宛等人路經此地,便有百般手段可用了。
騎狼思來想去,找上無咎“小子,哥幾個身上煞氣太重,唯有你能去一試,你敢不敢?”
一人對十人,既要偽裝得天衣無縫,也要時刻留意怎樣救出江宛,這不是輕松的活計,稍有不慎,露了一絲馬腳,便有可能被那群金吾衛當場拿下。
無咎低頭拭劍,冷冷鋒芒映在面上。
“如果沒有她,我早死了,有什么不敢的。”
騎狼用力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倪膾也來湊熱鬧,一掌拍在他肩上“無咎,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徐阿牛嘿嘿一笑,邱瓷沒說話,二人一道抬手,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拍得一個踉蹌。
今夜,無咎抱著劍,做了一個美夢。
他在江府剛醒來的時候,其實是想逃的。
后來慌不擇路,闖進花園里,看見夫人正蹲在地上跟圓哥兒說話。
他沒想到自己把這個畫面記得這么牢,乃至于記得江宛說的每一句話。
她看起來那么溫柔,像是一個完美無缺的母親,她安慰圓哥兒“對不起哦,是娘親沒弄清楚今天會不會有風,但是風箏放不起來也沒關系,你還可以去撲蝴蝶,抽陀螺,對不對?”
她微微偏過頭,笑著地用手指去撓圓哥兒的下巴。
她不知道遠處的陰影里,站著一個震驚的少年。
那是他最初見過的光。
在夢里,那個女人變成了夫人,而他則變成了腆著小肚子哭唧唧的圓哥兒。
那個女人也像夫人一樣對他笑,一樣溫柔地安慰他。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到臉上時,無咎睜開眼睛,唇角依舊帶著微笑。
迷夢動人,醒來時,難免落寞。
可是,在夢里得到過,也可以算是得到過了。
無咎放下劍,像是放下了多年的心事。
他往臉上糊了把泥灰,一雙眸子炯炯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