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能管,若她不嫁,所得頃刻間便能灰飛煙滅,因為她是寡婦,旁人造兩句她私德有虧的謠言,或許便能叫她因“恣縱淫風”的罪名被重杖處死,她讀過律法,知道那些“體統”和“規矩”是真的能殺人的。
霍娘子之所以威名遠播,是因為她已經站到了足夠高的高處,別人扔石頭已經很難砸到她,對付她需要弩箭或者投石器了。
一直以來,擺在江宛面前的路要么是死路,要么是荊棘路。
可霍容棋給了她另一條路,是她的生路,是她的退路,是霍容棋的外祖母趙紅芝用一生掙扎出的路,這條路凝結著女人們的血汗,趙紅芝的五十年和霍容棋的十年才將這條蹊徑踩成了一條大道。
她從沒想到這世上會有這樣一條路,霍娘子初到浚州時,大抵也沒有想到自己能走上這一樣一條路。
江宛緊緊握著霍娘子的手,她心中激蕩,這種無法言說的震撼并不是感激或者驚訝,更像是一種底氣,像是危難時有人站到她身后,掉落深淵時有人張網救她,這世上有人與她守望相助,有人懂得她的為難與擔憂。理智告訴她這是一份太過沉重的饋贈,也許她根本接不住,也許她和明倘一樣沒有經商的天賦,她有一萬個理由去拒絕,就像在她初次得知自己也許可以坐上太后之位的時候,就知道自己不行,她曾說,若是自己成了太后,便可以頒布政令,救下那個女嬰,可事實上,她明白,自己就算真成了太后,也不過是一個無法發出自己聲音的權力傀儡。
可現在,她或許真的可以救下那個女嬰了,甚至是千千萬萬的女嬰。
這個瞬間,她被豪情壯志淹沒。
因為霍娘子相信她,這個強大的女人向她伸出了手。
江宛一時有許多話想說,簡直是千言萬語擠擠挨挨全要沖出喉嚨。
最終,她聽見自己說“這會成為我的一個夢。”
一個要做好多次的夢。
可現在她不能答應。
未來,等她真的脫去了身份的桎梏,等天下太平,諸事皆定,她一定會回來,試著接過這副擔子。
江宛撲進霍娘子懷里,緊緊地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