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相忽然咳嗽一聲。
大家心領神會,傳看的速度陡然快了起來。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圣旨總算傳到申南溪手上,他還謙讓地叫顏晝先看。
申南溪是最后一個拿到圣旨的人,他接過圣旨的時候,知道這應該是自己最后一次摸到傳位遺詔,所以看得尤為認真。
就是不知道前方哪位大人手汗大,手也不太干凈,在圣旨上留下一個臟了吧唧的手指印。
申南溪:“……”
一般來說,這個黑鍋會被扣在最后一個摸過這份圣旨的人頭上。
但是申南溪也顧不上這口鍋了,他驚了呀。
這圣旨上的筆記不是承平帝的筆跡,倒像是剛才盯了挺久的正勝門上的題字。
那是先帝恒豐帝所寫。
所以這封遺詔不是承平帝的遺詔,而是恒豐帝的遺詔,而恒豐帝要把皇位傳給昭王殿下?
那么奪位的應該就是承平帝!
申南溪手里的圣旨很快被收走。
他只能說,何望孝這回沒來,真是虧大發了。
看昭王的意思,想來也不是非要翻這個舊賬,估計也就是按正常的流程登位。
這新皇登基,必有官員調動,希望昭王殿下別讓他在戶部待下去了,油水沒見著,忙得連自己姓什么都快忘了,不如去水司和何望孝作伴,他們兩個單身漢還能結伴去衙門,下值了還能一起吃飯,省點銀子。
圣旨又回到余蘅手上。
“各位大人可看清了?”余蘅問。
無人應答。
皇后面容冷靜,掃視群臣后,她率先彎下膝蓋。
只要余蘅遵守諾言,這個皇位就是他的,她會比世上任何人都希望余蘅坐穩皇位。
“參見陛下。”
周相丟開拐杖,伏倒在地:“參見陛下。”
群臣整齊跪下,齊聲道:
“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余蘅目視前方,面上沒有一絲笑容,聲音沙啞:
“諸卿平身。”
他還是走上了這條路。
這時,被鎖在暉鳳宮兒房里的花偈也聽見了山呼萬歲的聲音。
她不是傻子,已然猜到這萬歲不是喊給承平帝聽的。
那么新皇是誰也就呼之欲出了。
花偈從懷里掏出一封絹帛。
她被關在這個小耳房里已經快兩天了,皇后的奴才只給她送過一回食水,似乎要讓她在這里自生自滅。
不行!
花偈憤恨地攥緊絹帛,她不能就這么去死。
她爬到皇帝寵妃的位置上,忍著惡心討好那個人樣都沒有皇帝,不是為了就這么無聲無息地去死的。
她打開這封絹帛,看著上頭承平帝的筆跡。
昭王的圣旨一定是假的,因為真正的詔書在她手中!
花偈并不明白承平帝為何將這遺詔交給她,那夜承平帝什么話都沒有說,只是把這封絹帛丟給她,然后就讓她走了。
她以為是賞賜,就收了起來。
等回了自己的奉芝宮,她才打開看了。
上頭寫著,承平帝要傳位于二皇子余祺,而余蘅詐死送親途中,勾結北戎,圖謀不軌,立即褫奪余蘅爵位,貶為庶人,自領旨當日起,扭送弢陵,死生不得出。
饑渴交加,花偈的腦子卻前所未有的清楚。
承平帝死前寫下這封圣旨,說要傳位給兒子只有一句話,懲治昭王的字句卻洋洋灑灑,陛下恨昭王恨得咬牙切齒,死也要拉著昭王一起死的心思昭然若揭。
身為陛下的寵妃,她又怎么好不讓陛下如愿呢?
她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恐怕承平帝沒有相信過她床笫間的甜言蜜語,卻知道她在痛罵余蘅時,確實是字字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