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余蘅。
勝過恨太后,恨皇帝,恨天下所有人。
花偈撫摸著絹帛。
她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死前,無論如何也要讓余蘅不痛快一場。
況且放開手去博一場,說不定就是一輩子的尊貴無憂。
眼下百官都在,縱然余蘅可以威逼利誘,讓他們屈服,但只要她拿出這封圣旨,百官心中,余蘅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這顆種子埋下去,總有人良心未泯,會廣而告之,讓天下知道余蘅就是殺兄奪位的畜生。
這就夠了。
她死,也可以含笑九泉。
皇后恐怕早就忘了還有她這么一個人,所以才沒有在今日做大事的時候,派人來了結她。
這間耳房的門窗都緊緊鎖著,可人出不去,聲音卻可以。
暉鳳宮雖大,可她既然能聽見那些大人的聲音,自然也能讓他們聽見她的聲音。
“啊!”
花偈尖叫一聲。
“本宮乃奉芝宮婕妤,為皇后所囚,”花偈從耳房里找了把椅子,拼命砸著窗,“諸位大人救我!陛下親筆的傳位詔書,就在本宮手上!皇后!放我出去!”
聲音傳來,申南溪忍不住張望,顏晝朝他后腦勺上拍了一下。
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宮真成了大戲臺了。
皇后對貼身宮女使了個眼色,正要開口搪塞兩句,就說陛下過世,花婕妤傷心得失了神志。
可她剛要開口,余蘅卻道:“既然花婕妤信誓旦旦,那就請她出來吧。”
一時間,申南溪也要感慨昭王坦蕩。
花偈很快被帶到,她穿著一身皺巴巴的宮女服,臉色白得像個死人,眾人一看,便知其中有貓膩。
花偈的眼神惡狠狠地釘在皇后身上,皇后心思急轉,面上卻極為鎮靜。
可花偈并未朝皇后發難,而是手指一轉,指向余蘅:“昭王!你弒兄奪位,簡直該死!”
說著,她從懷里扯出一塊薄薄的絹布:“諸位大人切勿為昭王所蒙蔽,陛下的親筆遺詔在在我這里,大人們一看便知!”
余蘅站在原地,眉毛都沒動一下,顯然絲毫不畏懼花偈手上的詔書。
既然恒豐帝的遺詔上寫的是余蘅的名字,那么承平帝就是偽皇,承平帝就算真的親筆寫了遺詔也是不作數的。
可惜這位婕妤不知道。
在場文官看著花偈的眼神,像看著跳梁小丑。
皇后閉了閉眼,眼中滑下一行淚來,她一身素服,面容哀戚:“簡直一派胡言。”
“花婕妤,”皇后似乎站都站不穩了,身旁宮女連忙沖過來扶住皇后,“陛下死了,本宮知道你心里難受,本宮又何嘗不是如此,可你卻不該在此事上信口開河。”
花偈抓緊絹布,刻薄道:“皇后何苦虛情假意,你如今幫著昭王,恐怕是叔嫂兩個早有私情吧。”
花偈得意洋洋,皇后示弱,自然是怕了,她手中可是陛下親筆!親筆寫的遺詔!
皇后踉蹌一步,瞬間面如金紙。
申南溪等人看在心里,心中雪亮,皇后為了維護承平帝最后的體面委曲求全,最后還要被人潑臟水,這婕妤真是可恨啊。
緩了口氣,皇后竟然笑了:“可笑,可笑啊……”
“花婕妤,本宮顧念你并不知其內情,百般忍讓,你竟張口便污我清白,既然諸位大人在此,便請做個見證,待諸事畢,本宮愿脫釵削發,從此長伴青燈。”
周相顫聲道:“皇后……”
申南溪暗暗搖頭,這婕妤出來裝瘋賣傻一番,竟逼得皇后要當尼姑去了。
皇后苦笑:“相爺不必勸我。”
周相的拐杖在地上一撞,痛惜道:“娘娘三思啊。”
皇后:“至于花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