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抬頭望了望城門樓子,見那檐角的驚鳥鈴隨風(fēng)擺動了幾下,發(fā)出“叮叮鐺鐺”的幾聲清脆聲響,驚飛了正在瓦上棲息的幾只金腰雁,撲騰著翅膀往南邊飛去了。那四哥瞧見這般光景,神情恍惚的嘆了口氣道:
“哎,北雁南飛,世事難料啊!還是以前寨子里的日子快活啊,整日里吃肉喝酒,也沒這些個繁鎖禮儀?!?
六弟見他神情頗為恍惚,便放大了些嗓門喊道:
“四哥!明日這射火箭打霜降的差事還是我來吧,硬著頭皮拉個十石弓還是不成問題的?!?
四哥擺了擺手,轉(zhuǎn)頭看了看身后兩隊緊緊跟著的鐵甲護(hù)城兵,語氣頗為懊惱道:
“快些走吧,待會還得回營中服藥,這渾身燥熱,身上干裂,實在是難受得緊啊。每日還得忌口,葷腥不得沾,這秋柿膏蟹也是碰都不能碰啊。”
六弟點著頭附和道:
“是啊,這薄皮肉多味鮮美的秋柿都吃不了,今年這秋季算是白活了?!?
說罷,兩人便悻悻而去的領(lǐng)著隊列進(jìn)了城門,朝著東南角的旗神廟行去了。進(jìn)得城,路過一疊角飛檐,高約五丈的戲樓,那戲樓頂蓋碧瓦,雀替浮云,月梁上蝴蝶鑿刀刻出的祥云白鶴,花鳥魚蟲,栩栩如生,一派仙氣。月梁下的四處撐拱上雕著四幕仙人拜壽圖,主柱上鳳龍盤柱,彩漆輕抹,細(xì)細(xì)朝下看,那柱礎(chǔ)上都浮雕著荷葉蓮花,戲水錦鯉,每一處都巧盡心思,極具雅致,實在是擔(dān)得起這戲樓兩字。
戲臺上鼓鑼輕敲,絲竹盈耳,伴著“叮叮鏘鏘”聲,戲臺上場口一穿著石藍(lán)色彩繡鶴氅的六尺戲子,邁著仙人步從那上場口行到臺前。那后排的坐部敲鑼師見戲子行到了臺前后,便“哐”的一敲大鑼,那戲子聞得鑼聲后,便甩開雙臂氣定神閑的掄了個圓,接著定住身形,雙目一瞪,形神十足的亮了個相。臺下頓時一片叫好聲,大鑼小鑼敲完了過門后,一聲清脆的梆子聲一響,那戲子便邁開步子,嗓門帶著些鼻音悠悠的唱將開來:
“相思港上搖槳忙,沽酒賞菊撈蟹嘗。
秋波江上秋意起,寒蟬泣泣流螢藏。
人間萬事憑秋雨,一襲秋風(fēng)幾絲涼。
方寸福田由心造,迷者不識如秋草。
.......
戲臺下方觀戲場上,肘撐方桌,穩(wěn)坐長凳,掌握清茶,嘴嚼果干的眾人,正跟著調(diào)子搖頭晃腦的聽著。頂前排一把轎椅上坐著個身著華冠錦袍的圓臉男子,右掌心正文盤著對黃皮老樹核桃,左手握拳搭在一旁的黃楊小方桌上屈指輕叩著,一臉自得的聽著這慢而不斷,韻味十足的調(diào)子。
戲場旁側(cè)礫石鋪成的一條小道上,一身著單薄短衫,滿臉麻皮,高大精瘦,面泛油光的漢子,手中提著個鏤雕銅盒快步從那小道上走了過來。那漢子脖上懸掛著串紅潤透亮,冒著油光的橄欖核,顆顆雕工精湛,精美絕倫。
那盤著黃皮核桃老爺模樣的男子瞧見麻皮漢子走了進(jìn)來,高聲喊道:
“酒老,明日就霜降了,你這臉上的油還不見少啊,來來來,過來幫我蹭蹭這新收的核桃?!?
后排聽?wèi)虻谋娙艘娐槠h子走了進(jìn)來,便都圍攏了過來,人群中有人接了那圓臉男子的話茬說道:
“酒老,你就幫秦老爺蹭一蹭,頂他那雙干手盤幾月啦?!?
叫酒老的麻皮漢子余光瞥了眼那秦老爺屁股下的轎椅,心想這家伙定是被人抬著來的,老爺派頭拿捏得倒挺好。不禁啞然一笑,停下步子抱拳朝著圍攏過來的眾人打了打招呼,操著口高亢沙啞的嗓子朝那秦老爺?shù)溃?
“好說好說,待會洗把臉就過來,這路上太勞累了,我先去師傅那喝口水?!?
那秦老爺急忙起身擺了擺手喊道:
“別啊,這去洗把臉,臉上的油不就沒了嗎。”
酒老又朝著那秦老爺抱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