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內(nèi),樓景初依舊板著那張結(jié)了幾百層霜的冰臉。
他把不悅放在臉上,偏偏顏寧兒無視了,直接脫了棉衣往塌上躺了下去。
睡到后半夜,忽覺有些煩躁,她側(cè)了個身,微瞇雙眼,本想看下窗外的天色,卻在黑暗中,若隱若現(xiàn)的幾絲燭光映襯出一張俊美的容顏,慘白得如半夜還魂的冤死之人。
顏寧兒陡然清醒,嚇得心砰砰直跳,摸索著床沿邊半坐著起身,驚恐地盯著這張蒼白的面容。
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最怕鬼了。
小時候好奇心太強,總喜歡鉆到一群小公公里面,聽他們活靈活現(xiàn)地講些后宮的冤魂故事,有些腦袋的人都能判斷,大多數(shù)都是宮里面的人為了打發(fā)無聊的漫漫時光而杜撰出來的,顏寧兒那時還太小,懵懵懂懂的,便聽了進去,從此落下這個后遺癥。
等了半晌,見那只鬼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顏寧兒腦中浮想聯(lián)翩,那顆壯漢的頭,適才院落中叫個不停的老鼠。
還有,這是顧參將的院落。
一個參將,定是雙手沾滿了鮮血,殺人無數(shù),這個院落中,不知被他處決過多少犯了軍法的士卒,被抓的敵國細作,犯了死罪的奴仆雖說顧參將正直,可是個人,總有斷錯案,冤枉錯人的時候。
這樣數(shù)數(shù),別看這個院落還沒有大寧皇城一隅那么大,說不定冤魂比后宮都要多上好幾倍。
顧參將是個男子,陽氣足,冤魂勢必不太敢叨擾他,她就不同了,女子的陰氣總是要重些,也難怪今夜,這些個不速之客纏上她了。
“月吟,月吟。”她習慣性地喚了聲月吟,聲音害怕到微微發(fā)顫。
“她不在。”黑暗中,傳來冷到令人心慌的的聲音,她才想起月吟今日病著,并未在外頭值夜。
如何是好?
腦中飛快地轉(zhuǎn)了起來,在最快的時間內(nèi)逼著自己搜索可行之法。
既然是顧參將的院子,那就找他來處理再合適不過了。
三下五除二地從榻上蹦下,沖出院子,這只鬼卻先她一步堵在了門前。
“陰魂不散!”顏寧兒垂著自己的小臉,嘟嘟囔囔地罵了一句。
她不敢抬頭,與鬼發(fā)生正眼對視,她篤定,一旦發(fā)生了對視,自己的魂都要被勾到了閻王殿去。
顏寧兒左移移,右挪挪,試著找準機會從他兩側(cè)臂膀下溜出去,無奈這只鬼的骨架也忒大了些,無論向左或是向右,顏寧兒如飛蛾撲火般,不斷地撞到他的腰上。
既然這只鬼鐵定了心不準她出去找救兵,她做好十足的心理準備,自我催眠“沒什么好怕的”,隨后挺直了發(fā)涼到滲出冷汗的脊背,踮起腳尖,盡量保持與對方視線平行,至少,氣勢上要顯得自己陽氣十足。
“喂,我說,誰惹你你去纏誰,半夜非得纏著我做什么?”顏寧兒叫嚷道。
“你惹了我,我不纏你纏誰?”聲音中帶了幾分戲謔的語氣。
恍惚中回過神來,語氣,聲調(diào),語音,很是耳熟。
似乎還有血有肉,鼻息下有些熱氣。
顏寧兒記得從前聽到的鬼故事中,都說冤鬼夜半來索魂時,都是冰冰涼涼的觸感,沒有些許的熱乎勁。
可當初她聽的故事講的都是大寧國的鬼混,說不定南平的鬼神本就如人一般是呼著熱氣的呢?
就如這個世界上,人形形色色的分了好多種,地下閻王殿的世界應(yīng)是也不例外吧。
可惜今晚連月色都不助她,漆黑一片,到底是人是鬼靠著自己的雙眼是分辨不出來了。
顏寧兒伸出雙手,顫抖著手指摸了上去。
額頭,鼻梁,嘴唇,下頜的骨頭,脖頸
不管是人是鬼,這觸感柔軟細膩,光滑,顏寧兒的指尖繼續(xù)往下隨著自己的心意游走,無任何要停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