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菀青沒想到,與謝貴安的第二次碰面來得這么快。
烏泱泱的人群擁堵了街道,遙遙能看到謝貴安挺拔的身姿。
以及,對面那居高臨下的一群人。
她撥開人群,向中央看去
少年面色蒼白,鬢角落下來一縷發絲,緊緊貼著側臉,衣衫盡濕,腳底下一灘水跡,活脫脫一個落湯雞。
周圍有幾個路人也濕了衣衫,瞧著樓上那批紈绔們,卻是什么話也不敢說。
“真真是不好意思了,這手啊,就那么不受控制,好弟弟,你不會怪哥哥吧?”謝玉琛倚著窗,搖著折扇,將那“好弟弟”喊得百轉千回。
言罷他拍了拍額頭“壞了,你這個樣子,怎么去曹先生的文會?”
樓上窗邊的其他人也笑嘻嘻的,一齊瞧著謝貴安的笑話。
周菀青一看便知,謝玉琛這是當街為難謝貴安了。
她想沖上前為謝貴安嘲諷回去,可瞧著謝貴安淡然的模樣,完全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這份淡然,讓周菀青沒由來的放下了心。
“你是不是以為我會忍氣吞聲,所以才肆無忌憚的當街侮辱于我?”謝貴安微微仰起了頭。
謝玉琛變了臉色,難道不是?這謝貴安就是個膽小的家伙,這次還能有什么意外。
謝貴安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水,淡然開口道
“之前爹爹不管你我之間的事情,是因為在府里。”
“今天——當著這么多世家子弟的面,你卻只顧著戲弄于我,丟的不是我的面子,而是爹爹的面子。”
謝玉琛兀自嘴硬“你以為爹爹會替你出頭嗎?倒不如去求求你那周府的小兄弟,看看有沒有一絲希望。”
“你收不到曹大家的帖子,爹爹不會怪你。可謝家沒有人去文會,爹爹卻會生氣的,他會覺得我們給謝家蒙羞了。”謝貴安臉上甚至帶了點微笑,“被你故意打濕了帖子,你覺得爹爹會繼續放任你嗎?”
周菀青聽著雙羽打聽回來的消息,總算是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先帝太傅曹千秋每年都會舉辦一次文會,挑選一些后進學子去交流切磋,謝家今年收到帖子的卻只有一個謝貴安,謝老爺還沒能耐再討來一份帖子,謝玉琛心里不滿,就早早坐在二樓等著謝貴安。
當他從樓下經過時,謝玉琛端起備好的水,從樓上潑了下去。
周菀青想起來初見時謝貴安那句“大哥心地不壞,只是頑童脾性”,又敲了敲樓上那得意洋洋的貴公子,心里也明白了后來謝貴安的選擇了。
那廂謝玉琛在謝貴安的話語下已經露出了慌張的神色,在謝貴安的語言攻勢下潰不成軍,惱羞成怒,狠狠關閉了窗子。
不多時樓上下來個小廝,苦著臉奉上了一個錢袋子。
謝貴安施施然取走了錢袋,大踏步向街那頭行去,雖然衣衫濕了,但他毫不扭捏,大大方方朝路人微笑著,羞紅了好幾個姑娘家的臉蛋。
周菀青追上前去,喚道“謝兄,小弟知曉在附近有家成衣鋪子,不如去那邊稍作歇息,再去曹大家的文會。”
誰料謝貴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今日不去曹大家的文會了,剛剛是騙大哥的。”
“啊?”周菀青愣住了。
少年壓低了音調“哎,剛剛受了冷,怕是要回家歇息幾天了,書院那邊也要告罪請假了。”
周菀青忙上前兩步,伸手去探謝貴安的額頭“怎么回事,你哪里不舒服……”
說到一半她看到了謝貴安的笑臉,自己也明白過來了,他是故意不去的,回家后再裝個病,今天謝玉琛的錯誤就無法挽回了。
周菀青當然不會認為謝貴安做錯了,很明顯他和謝玉琛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不可調和,她可不是那種勸人以德報怨的性子。
謝貴安一雙眼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