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離才站定,周稷便起身走到案桌前,與冷離對立而站。
“冷離太子未隨使團回東陵,怎么,是舍不得我南陽大好風光?”
南陽帝看向自己兒子,眼中有幾分欣慰。
冷離這種不請自來的他國太子,自己作為皇帝親自問候顯得抬高了他東陵,大臣開口又不夠分量,這種時候自然是由本國太子上前招待最合適,這兒子還算聰明,會隨機應變。
“南陽富庶繁華,才子佳人,可是讓本殿下流連忘返啊……”
冷離開口,就只是開口而已,嘴唇幾乎未張,什么表情都沒有。
更絕的是,他明明是在回答南陽太子的話,可愣是一眼都沒往周稷身上看,一雙幽深冰冷的眼睛,盯著坐在次席上的朝歌,把“佳人”兩個字咬得很重。
那眼神冰冷,毫無避諱,朝歌躲都躲不開。
這是今晚第一次,朝歌有種芒刺在背,如坐針氈的感覺,不是刻意裝出來的。
她倒不是怕了冷離,而是擔心在這種場合,被冷離揭開偽裝,那便是一石激起千層浪,要想安全離開鹿鳴山,就沒那么容易了。
朝歌判斷不出冷離會如何出招,畢竟冷離這個人,實在讓人摸不透。
他整個人像被鎖在一塊冰里,寒氣逼人,你能看到他,卻無法觸碰他的血肉,更不可能看透他的內心,了解他的想法。
完全就是一個冰塊人。
冷離說完,跟在他身后的兩人上前一步,單膝跪下,打開手中捧著的錦盒。
“祝陛下壽辰萬安,祝南陽與東陵邦鄰和睦,永世交好。”
語氣不卑不亢。
朝歌覺得程文有點面熟,多看了兩眼,立馬就認出這位和那天在城郊差點被自己殺了的那人是兄弟,兩人雖體型相差甚遠,但眉眼長得實在相似。
錦盒里裝著的自然是給南陽帝的壽禮,雖然名貴,但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誠意缺缺。
南陽帝沒有說話,含笑看著站在幾步外的冷離。
可冷離既沒有開口說任何一句祝壽的話,更沒有行禮,面無表情,坦然地與南陽帝對視,連表面的和諧友善都懶得維持。
南陽帝心里清楚,以現在兩國的實力差距,別說把冷離怎么樣,就是言語上得罪這尊殺神都不行,這么耗下去,丟的只會是南陽的臉。
“來人,給太子殿下看座!”
南陽帝袖袍一揮,臉上笑意更勝,“賢侄到訪,該和國驛打聲招呼,我也好讓稷兒提前準備,不至怠慢。”
“臨時決定的,叔伯勿怪。”
冷離開口,語氣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禮樂司的小太監們有了給世子妃換座的經驗,這會手腳可麻利了,幾句話的功夫就把冷離的案桌安排好了。
次層首座,朝歌的對面。
這倒是正遂了冷離的意。
冷離才坐下,目光就落在朝歌身上,偶爾端起銀杯抿一口,都不曾移開視線。
一曲舞畢,宴席中央點起了三盆火,十多個帶著驅魔面具的人,手握木劍桃枝,上場跳祭祀舞,木劍擊打炭火,火星四濺,驅魔人身上的銅鈴叮叮當當,熱鬧非凡。
趁著這亂哄哄的時候,朝歌小聲開口,“玉兒,你說這位太子什么意思啊?”
朝歌說著,下意思地抬頭看了冷離一眼,立馬就被那冰冷的眼神懾得后背一冷。
如果真是沖著自己來的,那應該趁著夜黑風高悄悄找自己麻煩才對,以他東陵太子的身份,這么大張旗鼓地出現在南陽國的壽宴上,不是自爆身份,限制行動嗎?
“不變應萬變。”
也不知道墨千玦是怎么開口的,幾乎都沒張嘴。
“這人真可怕……”
朝歌小聲感嘆。
“我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