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還在奇怪,怎么這些恨不得把自己拖進(jìn)地底的枝條舍得放過自己了,就見眼前一道血水,順著樹干潺潺而下。
鮮血開路,擋在朝歌面前的樹枝墻從中破開,向兩邊縮去,朝歌這才看到,墨千玦的腳踝上多了一道傷口,血流出來,一路蜿蜒,向自己而來。
這道鮮血,染紅了朝歌的眼睛,他何須為了自己做到這種地步!
“把血涂在身上!快點!”
墨千玦一邊催促,一邊退回來,一只手抓住樹枝穩(wěn)定身體,整個人側(cè)身向下,把另一只手伸向朝歌。
雖然心中震動,但朝歌沒空多想,現(xiàn)在的每一秒,都是用玉兒的血換來的,容不得她浪費!
朝歌抓住樹枝,向上爬了兩步,手貼上樹干,把血蹭到手上,重新抹在臉上和腳底。
血,還是熱的。
有了這一條“血路”,雖然兩邊的樹枝還在蠢蠢欲動,但總算是無法近身了。
差不多再過了半盞茶的時間,陽光不再被樹枝遮擋,溫暖和煦地撒在朝歌的手上。
所有樹枝到此為止,不再往上一步。
神樹在這里仿佛被砍掉了樹冠,再往上的枝丫全都是青銅鑄成的了,面前的空間是地下那個神廟的縮小版,但陳設(shè)華貴異常——
貢桌,燭臺,佛龕都是金子鑄的,墻的四壁是精美的彩繪壁畫,栩栩如生,這里應(yīng)該就是世人以為的南陽神樹廟。
再往上幾米便是祭祀臺,爬上去就能結(jié)束這三天的生死冒險了,但現(xiàn)在兩人都爬不動了,躺在青銅樹枝上,任由陽光肆意撒在臉上。
朝歌偏頭看向墨千玦腳上的傷口,因為沒有及時止血,血痂凝固在傷口周圍,看上去就像皮肉翻出來了一般,猙獰可怖。
“放心吧,我沒事的。”
墨千玦閉著眼睛開口,聲音里透著虛弱,但依舊溫柔。
朝歌定定地看著陽光下愈發(fā)慘白的那張臉,皺著眉發(fā)問,“玉兒,你為什么這么做?”
為什么明知神廟危險,還陪我闖?
為什么知道生死未卜,還隨我一起掉下溝壑?
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救我離開?
為什么明明做了這么多,卻毫無怨言,一副心甘情愿的樣子?
……
墨千玦沒有回答,抬起手壓在眼睛上,擋住傾瀉下來的陽光,唇角勾起,低聲感嘆,“陽光真好啊……”
朝歌心里有點亂,因為她自己也抓不住重點,但她能確定,玉兒為自己做的遠(yuǎn)遠(yuǎn)超過朋友的身份了。
那在玉兒心中,自己的身份又是什么呢?
剛剛死里逃生,神經(jīng)松散下來,朝歌不想費心思考,便也沒有抓著問題不放,挪了挪身子,靠近墨千玦一些。
可能昨夜下過雨,蔚藍(lán)的天空澄澈一片,白云絲絲縷縷地漂浮著,輕柔,靈動。
已經(jīng)是仲春時分了,太陽開始有點刺眼了,朝歌仰頭看著天空和陽光,哪怕眼睛被日光刺得有點痛了,也舍不得閉上。
“是啊,真好……”
朝歌附和道。
兩人就這么躺著,從日中高懸,躺到夕陽西下。
落霞與孤鶩齊飛,在太陽墜落的瞬間,天地都安靜了下來,之前的一切恍然若夢。
月華初上,鹿鳴山一片安謐,靜悄悄的,偶爾一兩只山鳥,被月光驚飛,嗚咽的聲音在林間回蕩。
朝歌扶著墨千玦下山,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放在自己身上的重量越來越多。
“玉兒,你沒事吧?”
朝歌眉頭都皺在了一起,玉兒現(xiàn)在渾身冰涼,如同一塊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的凍肉一般。
墨千玦搖頭,“要不先休息一會吧?”
“好,好,你慢點……”
朝歌找了一棵背風(fēng)的大樹,扶著墨千玦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