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一桿大旗迎風飄揚,獵獵作響,明黃為底色,上書兩個大字
——“太平”。
旗下有無數衣衫襤褸,手持各式兵刃的戰士簇擁拱衛中軍大帳。這些兵甲不齊,看似尋常農戶的軍士們人人頭系黃色頭巾,他們望向那桿旗幟的瞳孔里都燃燒著同樣的火焰。
那是短短時日便已席卷天下的黃巾烈火!
在這些軍士前方,還有眾多頭戴黃巾的人影與士自覺結成陣列,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揮舞著破碎的鋒刃與涌動如潮水的鐵甲正面對沖。
高舉著各種利器的黃巾戰士們長笑著沖入數倍于自身的敵陣內,璀璨的金色光輝在他們的體內流轉,讓他們宛如身披具具金甲。
另一只軍隊則是人人身披玄黑重甲,宛如一條厚重巍峨的山脈橫亙在黃巾洪流之前,沉默揮刀。他們宛如一具又一具生鐵塑成的人像,鐵面下的容貌盡是如出一轍的冷冽。
沉默與狂熱的交鋒中,只一個瞬間,這片大地就像是下了一場血雨。
在這座戰場的上方,還有為數不少的黃袍道士御風而行,與同樣憑虛而立的敵方道士展開一場場兇險至極的術法攻伐。
不時有虹光經天,劍氣縱橫,就連厚重的云海也被兩方道人的通天手段切割得支離破碎,繚亂的飄渺云氣與呼嘯烈風在天地之間時起時落。
中軍大帳中,手持九節杖,一襲黃袍垂地,虬髯怒張如戟的高大男人端坐主位,他瞇縫著雙眼,好似在千軍萬馬中悠然打盹。
自男人而下,數十位甲胄破碎的將領與面無血色的道人席地而坐,抓緊時間調息,力求平復體內氣機,恢復更多戰力以備下一場大戰。他們之中無人不身負傷勢,更有甚者肢體殘缺,僅以獨臂抱刀而坐,任憑熱血灑落而面色不改。
整座肅穆大帳中,盡是濃重的血腥味。
一位道袍凌亂的中年道人自帳外飄掠而來,他舉目望向端坐主位的太平道主,重重一拜,語氣中有著難以言喻的沉重。
“張帥的尸身四周有重兵把守,荀某未能一擊得手?!?
聽到這話,帳中那個獨臂抱刀的粗豪大漢轉頭望向太平道主甕聲甕氣道
“道主,讓某家去吧!”
高大男人雙眼微微睜開一線,手中九節杖頓落,沉聲道
“夠了!”
漢子不甘地以單手拄刀,赤紅的熱血浸染刀柄,沿著刀鋒的血槽滾落而下。
這個北地刀豪還想再說些什么,但一只瑩瑩如玉的手掌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在為他療傷的同時,也止住了他的話頭。
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
“道主,還請率諸位道友突圍。”
那是一個看似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道士,他用青氣蘊生的眸子環視了一番帳內諸人神態各異的面容后,接著說道
“西園軍精銳齊出,加之儒門以天綱鞏固天時,我軍難有半成勝算。但只需道主此番突出重圍,儒門與西園軍再難排布這般陣勢以抗黃天之威。道主在,太平軍便在。一時之得失,與太平二字相比,太輕了?!?
帳中諸將竟是齊齊下跪,“我等愿為道主殿后!”
聽到這番言語后,太平道主只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他直視著那個少年道士的清澈雙眼,勉強了好幾次才說出口來
“長淮,你應該很清楚,在我徹底完成陰陽無極之前,只有你的絕劍才能擊碎儒門的天綱。”
少年道士燕長淮坦然道
“長淮自臨此世,渾渾噩噩十年有余,是道主的道,讓長淮看見了自己該走的路。太平世道,不只是道主一人的愿景,而是我們所有人的共同心愿,道主這一路上已經舍棄太多了。
以道主如今的傷勢,強運陰陽無極,未必能破這有儒圣親自坐鎮的天綱鎮鎖。這一劍,就讓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