晤言,春風曾過玩韜軒。尊前舞劍軍容肅,花下投壺語笑喧。奇骨似堪分爵土,壯心俄復厭塵煩。生芻一束無由奠,目斷停云繞墓園。”
這其實是一首挽詩,詩名為“挽大河衛閔恭戶侯”,閔元啟知道這是弘治年間禮部侍郎兼侍讀學士程敏政的詩文,詩中憑吊的閔恭戶侯是敬稱,應該是一位指揮使級別的高級武官,也是閔元啟今生的先祖。
程敏政因為唐寅一案被免官,但畢竟還是文官中的顯貴,弘治年距今二百余年,閔家還是將這楹聯掛在供奉祖先靈牌的房門之前,足見得到這首詩之后閔家先祖是何等的驕傲與自豪。
“尊前舞劍軍容肅?”閔元啟搖了搖頭,詩中描述的情形,和自己現在所處的現實,完全是兩個世界了。
“元啟哥!”
就在閔元啟苦笑的時候,庭院外門被人推開,一個頭戴氈帽,穿著一身極骯臟的鴛鴦戰襖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在此人的腰間有一塊紅木腰牌,顯示出是小旗官的身份。
在記憶里搜索一下,閔元啟知道這個人叫閔元金,是自己總旗下的小旗官,也是自家的堂弟,平素都在閔元啟這里點卯應差。
這十幾天閔元啟心緒不佳,借口生病一直不曾起身出門。
“元啟哥,”見閔元啟起來,閔元金十分驚喜,不過也沒有敢多說什么,只抱拳道“海邊熬的鹽早就得了,請元啟哥示下,要不要去看看?”
云梯關守御所緊靠著海邊,是淮河的入海口,因為與海平面落差較大,每天都能聽到淮河水流入海中時的巨響,這里在后世便被稱為響水。
整個大河衛分布較廣,云梯關這里是最東面的守御所,距離衛指揮衙門所在的淮安府極遠,千戶所在地方民戶雖多,卻被山陽,鹽城,灌南諸縣分管,距離三縣的縣城也是較遠,來往相當不便。
地方上灘涂地和鹽堿地較多,農業困難,商業便不發達,是一個相當封閉和落后的地方。
凡事有利有弊,有弊亦可能有利,云梯關這里靠海便是吃海,衛所武官們便是靠著臨海煮鹽來獲取外快。
到了每月的月初,各軍戶都會把孝敬給武官的鹽上繳上來,數目點算清楚后,再販賣出去。
這些事,閔元啟在記憶中一搜索,便是立刻了然。
本月交鹽已經因為閔元啟生病耽擱了,治下的軍戶們不把鹽交給閔元啟,自己也不敢去賣,連這個閔元金在內,都是如此。
怪不得此人一天幾次,跑來探視。
“我身體已經好了,這就去看看。”
回憶著閔元啟原本說話的口吻,對答的也是毫無滯礙。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門,沿途房舍和街道上的人見閔元啟過來,都是打躬行禮。這些人都是他治下的軍戶,見了閔元啟出來,當然是十分恭敬。
天氣很冷,閔元啟不停向路人點頭致意,心中也是在暗自感嘆。
短窄的街道上污水橫流,垃圾堆積如山。在外玩耍的孩童們衣衫單薄,一個個凍的臉色發青,大人們也是破衣爛衫,都跟叫花子差不多。
原本軍戶就是國家常設的守備軍人,這身上戰襖按例是該三年一換的,不過看這些軍戶身上的戰襖,最少也是十年不曾換過了。
沿街房舍都是東倒西歪,不成模樣。而且多數是泥墻草舍,只有少數幾幢是磚瓦石房。
閔元啟的住處是祖產遺留下來,雖不甚佳,但已經是這方圓數里內最好的房子了。
一直向東走了好幾里路,海風呼嘯已經十分明顯,淮河水入海的響聲亦十分明顯。等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時,閔元啟知道是到了煮鹽的地方了。
攀過一個小土坡,迎面就是一望無邊的大海,海水灰褐色,并不似南方的海那般海水碧藍。沿海有大片的灘涂地,淡水形成的大大小小的濕地遍布水草蘆葦,冬末初春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