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梯關到淮安府是二百余里水程,距離頗遠,所幸一路沿河走就可以,到了近淮安地方后沿著叉河轉入京杭大運河,一路抵清江浦,再順著叉河南下二十余里便是淮安府治。
河道變窄,村落人流變得密集起來,隔十來里路就會有一個很象樣子的大型集鎮。
這就比云梯關那邊強的多了,那邊得三四十里方圓才會有一個鎮子,而且也遠不及這邊繁華。
若是南下到了揚州,江南地方,還要比淮安這里更加繁華,人煙更加稠密,地方也是更加的富裕,文教更是全國之冠。
而且閔元啟知道,江南那邊也不似傳聞的那般柔弱,清軍一路南下,除了和順軍打了幾仗外幾乎沒有任何抵抗,一直到江南都是如此,但到了江南之后,不管是南直還是浙江,大規模的成威脅的反抗才開始出現。
到清江浦還有明顯的變化,就是船只數量明顯增多。
除了停泊著大量的漕船外,還有數量相當可觀的民船,多半是順著運河北上南下的商船,船只有大有小,大的沙船有十幾米長,五六米寬,和漕船差不多大小,小的烏篷船只有五六米長,最多也就容納幾人,這種小船多半是有實力的商人,或是進京應試的舉人老爺們搭乘。
清江浦的船只數量可觀,但沿岸十幾里長的造船廠卻多半未開工,這種反差令人感覺相當詭異。
這里的造船廠都是工部興造,主要是造漕船,規模可以說是全國第一,沒有開工只能說明今年的漕運任務居然還沒有開啟。
“見過李百戶。”閔元金擅長與人打交道,與一艘漕船交錯時,他遠遠的就站在船頭向一個穿武袍的官員打躬問好。
六品武服,補子用彪,短短的硬翅烏紗,腰懸寶劍,腳上是黑色的厚底官靴。離遠了看,象是個正經官員的樣子,離近一些,卻是看的出來這四十左右的武官滿面風霜勞苦之色,不象官員,反而象是個積年的匠戶,身上的官袍也有多數破損,還有不起眼的補丁。
這若是換了六品文官,自然是不可能有如此模樣。
當然現在營兵地位漸高,六品衛所武官到了軍營最多就是個哨官,以前千戶能干把總,現在得指揮僉事,衛所武官的地位在這幾十年真是下降的厲害。
來人倒也并不拿大,也確實沒甚拿大的,衛所武官千戶是個分水嶺,千戶是五品,也勉強能和知縣一級的文官談公事,當然還是要自甘為屬下,到指揮僉事一級,勉強能和知縣平起平座,但見了大府,分守道分巡道兵備道,還是得下跪見禮。千戶以上的百戶,說是六品武官,其實百戶有一百二十旗軍,數百余丁,千多眷屬,說白了就是個村長,如果衛所軍能上陣,百戶也很有實力了,或者有執法權,比如當年的錦衣衛百戶,可以直接上書天子,拿捕大臣,不要說一個知縣,就算紅袍大員對錦衣衛百戶也得忌憚幾分。
至于眼前這百戶,也就是個帶刀的村長罷了。
閔元啟也認得對面船上的百戶,李國鼎,守御所第九百戶,看著象五十多了,其實最多四十出頭年齡。脾氣溫和,待人寬厚,少年時曾經在清江浦的船場呆過很長時間,衛所的漕船有什么損壞,多半是這李百戶帶人修理。
“見過李百戶。”
“是元啟啊。”李國鼎態度相當平和的道“聽人說你和楊世達起了爭執,傷了他的人,是不是有這話?”
看來消息傳的比漕船要快的多……閔元啟微微一笑,說道“確有此事,我帶人辛辛苦苦煮的鹽,是總旗幾百號人的口糧吃食,他楊世達說是鹽課提舉,誰不知道他本人就是個煮私鹽的鹽梟?這銀拿去塞這狗洞,我心里實在不服。”
李國鼎嘆了口氣,有些欲言又止。
云梯關守御所現在有九個百戶,就算是千戶和副千戶的運鹽船,楊世達一伙也是照樣收繳兩成,這規矩已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