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的廂房邊最少躺下了四十來人,更多的青皮無賴躲到了廂房和正堂中,很快就有人把屋中的燈火都吹熄了,房間中影影綽綽藏著不少人,借著外間的燈燭和月光,可以看到很多身影在屋中胡亂的活動著。
庭院中滿是血腥氣和尸體,謝祥等人舉牌推擠,手中的戚刀向著斫砍或戳刺,他們滿手都是鮮血,刀身上遍布血液,膀子和前胸,還有臉上,盾牌上,甲衣上,都是被沾濺而上的血液,連沒有帶頭盔的頭發上都被鮮血浸潤透了。在青皮們都退到廂房里去之后,幾個刀牌手分做兩邊,持著盾牌將廂房門完全給遮擋住了,身后則是站著長槍手,有人想站在門口窺探,長槍手立刻越過盾牌向內戳刺,在幾聲慘叫之后,那些青皮躲在屋門兩側,再也不敢站在當中。
仗打到這種時候,旗軍們愕然驚覺,攏共就是短短幾分鐘的時間,應該是不到十分鐘,從沖到院門到打敗比自己多兩倍多的敵人,時間就是這么一點點,然后各人就看到滿地的鮮血和尸體,除此之外,便是燈火通明的庭院和黑漆漆的大片房舍……
“贏了?”韓森拄著自己的雙手刀,劇烈的喘息著,這七斤多重的大刀威力巨大,他也不知道自己斫砍中了幾個敵人,但肯定是砍中了人,他不止一次感覺手頭一震,力道巨大的反震使得他虎口發麻甚至疼痛,有好幾次都差點握不住刀……
地面上有個被從肩膀砍到胸腹部的青皮,整個身體差不多被劈砍開來了,韓森不敢確定這是自己的杰作,他不敢確定也不愿確定是自己做的這事……半個月前他還只惦記著再次北上的運軍差事,盤算著帶哪幾個小旗,把甲首們確定好,自己和其余的綱司會合,怎么留下足夠的安家銀子……朝廷欠餉已經欠到無理可說,運軍們的糧食是足夠,但每月的餉銀也是支撐大伙北上的最大動力,結果去年北上的餉銀還欠了好幾個月,韓森一直在擔心,如果要不到足夠的餉銀,今年北上的任務自己要怎么帶大伙兒完成?
結果他現在站在這地獄般的庭院之中,就在這里揮刀殺人!
韓森看到面皮白凈身材勻稱的李俊孫,這個家丁才二十不到,白白凈凈斯斯文文,不知情的人見了怕還以為是個讀書人……這人有家傳的武藝,雖然沒改姓但幾代人都跟著閔元啟家,還是閔家在備倭時招募的家丁,到現在幾十年間都沒有用武之地。這一次李俊孫左手舉盾,右手拿戚刀,幾次刺中青皮的腹部,算來也是殺了好幾個人。韓森看向他時,正好李俊孫眼神轉過來,兩人眼神一碰,彼此又都是避讓了開去。
韓森一下子明白了過來,他看李俊孫的眼神中滿是殺意,簡直就象是一只擇人而噬的野獸,自己的眼神,想來也是好不到哪去!
再看王武邁等人亦是如此,倒是那個戰前最為瘋狂的沈亮,剛剛也是斫砍刺翻了好幾個人,但此時此刻他的神態反而最為悠閑從容,斜舉長槍,鐵制的槍尾抵在地上,整個人都處于一種相對放松的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