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無事散去,”史可法內心略微松乏了一些,但想起諸多事務,到底愁緒難解。他看著屬官,幕僚,沉聲道:“我皇上還在京師等候勤王兵馬,日子就定在四月初七,不可再拖延下去了。”
眾人都是沉聲應諾,大半的人包括史可法在內怕都是知道京師多半失陷,皇帝兇多吉少,但明面之上,在沒有確切的信息來源之前,這些話卻是不能公然宣諸于眾,否則史可法必在道義上失分。
……
應廷吉本身只是幕僚,分配的事務并不繁瑣,也不復雜。以其才干,響午之前便處理停當。待和諸幕僚及史可法用過簡單的午飯后,應廷吉便說有事,提前離開了兵部。
南京論繁華是不在北京之下,東南形勝六朝名都不是說笑,不提秦淮河畔聚集著幾千乃至過萬的各省風流士子,就是城中大量的官員,勛貴,太監,監生,也是形成了龐大的食利和高消費階層。
加上外來名士,游學士子,駐防京營和操江營的官兵,各省的行商,游客,本地的居民和城外郊區的農民,這座大城的活力絕不在京師之上,應該是大明人口僅次于京師的大城。
論官員數量和政治地位,南京只次于北京。
論軍事實力和地位,也是僅次于北京。
論經濟實力和活力,應該是略遜蘇州城一籌。
而論文教昌盛,城池龐大,建筑精美,地方富裕,則南京當屬第一。
綜合實力,南京確實是夠資格和北京并列,只是地處江南一隅,朱元璋當年立都于此就是無奈之舉,畢竟起家之地就在于此,其后雖然不滿意,但遷都鳳陽肯定是不太現實,派太子朱標考察開封,洛陽,西安等地,也都是各有缺陷,以明初的殘敗和微弱的國力,想起要遷都耗費的財力物力,連雄才大略堅剛不可奪志的朱元璋也是興起無力之感。
況且當時關中殘敗,西安不太適合當國都了,洛陽,開封也各有弊處,加上過后不久朱標病逝,朱元璋雄心消磨,于是只得放棄遷都念想,穩守南京直至崩逝。
待朱棣靖難成功,其起家的北平自然是朱棣更喜之所,永樂年間在群臣反對之下,大興土木修筑北京,最終遷都成功。
明仁宗倒是想遷回南京,但太過短壽,待到宣宗時,朱瞻基卻是在北京長大,南京相對陌生,北京地位穩固,南京為陪都,兩京制就此形成。
論對東南的鎮守,還有江南軍事,文教,政治中心的作用,南京是相當合格,哪怕清季時有意打壓南京地位,位于南京的兩江總督,仍然是可以與直隸總督分庭抗禮的重要總督之一。
應廷吉出了衙門,坐著自己藍色的二人抬小轎,對轎夫吩咐一句后,便坐在晃晃悠悠的轎子中閉目養神。
此次受人之托,費力不大,得益當是不少,應廷吉的心情頗為喜悅。
應廷吉不至于窮困潦倒,但手頭一向也不寬裕。
這也是他應“朋友”請托,在史可法面前極力夸贊閔元啟,夸大其武功的原由所在。
閔家和他毫無關系,若不是為銀子,應廷吉可不會就此多事。
這種事若不暴光,是不傷風雅的小事,史可法估計心里也是有數,會使得應廷吉的重量在其內心降低一些,但應廷吉向來自負的很,只要不是太過份的事情,此類事在哪個大吏身邊都是難免,只要自己一身本事尚在,史可法的內心想法,暫且可以不必多理會。
從鼓樓穿出,再往前行不遠,便是秦淮河所在方向。
這個河在此時已經聞名天下,主要原因就是大量的名士生員在此聚集,追歡買笑,吟詩作賦。
可以說晚明之時,大量的名士就是在此成名,包括東林和復社中人,甚至朝中大佬,比如錢謙益之流,在秦淮河上浪蕩的時間也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