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亮工面露沉思之色,半響過后才道:“這閔元啟信心倒是十足!老實說,我聽聞有一萬多山東鎮兵去云梯關,我就奇怪一點,為什么閔元啟不迅速毀了鹽池,不叫他人窺探鹽池之秘,然后帶著軍營將士,把錢糧細軟帶上,火速逃離?以劉澤清部的行軍速度,閔元啟由灘涂海邊南下,繞道鹽城進泰州,到了我這泰州城里,鹽池毀了,細軟帶走,劉澤清還能來強攻泰州不成?這人真是有大本事,還是舍不得家當的愚人村夫?”
“當不是后者。”周亮敏沉聲道:“閔元啟我見過幾次,也深談過,其見解不俗,也向來不將錢糧之物看在眼里。他若是貪財的,怕是沒有眼前的這基業格局。賺多少,用多少,全部用來壯大軍隊部曲,打造工坊基業,這是個心懷大志的人物,不可以尋常軍漢和村夫視之。我看哪,他不肯走,是真的對戰事有信心。”
“他怕是把正經的鎮兵當成土匪了吧?”
“倒是沒有。”周亮敏把書信遞給周亮工,笑道:“他在信里不是寫了?劉部兵馬,雜兵戰力比土匪強不到哪去,所謂精兵,也就是稍好一些的土匪,比流寇雜兵還稍遜一籌。只有其內丁精銳,勉強可算強失,但比較起我大明遼鎮精銳,流寇老營兵,仍遜一籌。其部也就是比操江營,江南大營,南京京營要強的多,因為后者只是市井中人,連兵也算不上,連土匪也不如,土匪好歹上過陣,見過血,那些兵,名義上是我大明禁軍,營兵精銳,也不過就是一群頂著兵丁名義的烏合之眾……大兄,從他的這些話里來看,他倒是真個是個清楚明白的人,并不是狂妄自大的無知之徒。”
“他這些話,倒是有些道理。”周亮工看了看信,放下之后思索著道:“我兄弟二人曾經募集過民壯,倒是真的比所謂經制之師強的多,我們也見識過山東鎮兵,對百姓如狼似虎,對東虜就是畏之如虎,幾萬山東鎮兵,面對幾百東虜都不敢出戰,劉澤清在上一次東虜入寇之時,躲開了怕是有千里之遠。這些所謂兵馬,真的是未必強的過保護自家產業和家人親朋的地方民壯。”
“何況是訓練過的地方民壯!”周亮敏眼神一跳,神色也是有些興奮的道:“想我們當初在濰縣聚集數千民壯,面對東虜攻城一樣守的住。看來閔元啟也是打這樣的主意,依托那邊的千戶所城和備倭土城,堅城之下固守,堅壁清野,耗敵士氣,趁機突襲獲得全勝。以我對山東鎮兵的了解,未必不是沒有可乘之機。大兄,你是未見過那云梯關的旗軍訓練,我平生所見兵馬眾多,能如那般苦訓的,怕舉世之間也真是不多。”
“這事你也和我提過多次了。”周亮工沉吟片刻,終是下定決心道:“我立刻以淮揚道名義反對劉澤清向云梯關進兵,同時上書朝廷,再寫私信給馬瑤草和史道鄰等人,言明我這邊的立場和閔元啟的苦衷。當然,若其不能勝,這些大人物是不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衛所武官強行出頭得罪劉澤清這樣的強藩。若其果真能抗的住過萬大軍,那也正如他自己所言,云梯關的兵馬能證實其自身價值,朝廷怕是自有考量,也不會容忍那劉某人繼續妄行下去。”
周亮敏連連點頭,笑著道:“這是江北局面的一大變局……高杰向來桀驁不馴,朝廷怕是信之不過,也就是史閣部為了大局對其屈意安撫,連高杰家人都照顧有加。黃闖子倒是忠誠,但也囂張跋扈,不好節制。花馬劉和曹州劉就是一對禍害,但兵強馬壯,朝廷不得不屈意招攬,隱忍不發。若閔元啟能擊敗劉澤清大軍,朝廷諸公是必定眼前一亮,此后怕是會刻意加以扶持。畢竟江北有此人和沒有此人,那是完全不同,朝廷在布置防御之時,可用的棋子和變招也就多的多了。”
“還是兵力不足。”周亮工嘆道:“想叫那些大人物能青眼相加,沒有兩三萬人是說不過去的。”
“他的三千多兵,可全部是按內丁裝備和訓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