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欒溪相伴,這無盡黑夜里我還是很孤寂。一個人漫步在園中,卻總是感覺在那荼蘼花叢后,有什么東西隱隱注視著我。
猜想一番,在幽幽谷里默默注視我的恐怕只有林間走獸了。
飛花飄然落下。我倚在粗樹樹蔭下乘涼小憩,加上荼蘼酒勁此時上頭的厲害,便感覺眼前的事物都像夢境中一樣虛幻,不一會兒就閉上了眼睛。
荼蘼花瓣落于臉頰,我卻感覺異癢難忍,只想抬手將那幾枚花瓣趕緊拂去。
處于半睡半醒之際,我睜開眼睛,卻看到面前竟俯身一名金衣華服的男子。礙于酒勁兒未過,看不清楚他面容,只是感覺這人長得好生面熟。
我咧嘴一笑,也不知道為什么現在自己會這樣高興。
對視許久,我才伸手撫上他的臉頰說“你長得好像我喜歡的人,可是他再也不會陪我看萬里霞光了?!?
男子聞言身影微頓,緩緩將手覆蓋在我手背上。只是那滿含淚水的眼眶中,再也承載不住過多情意。他亦不敢多說一句話,讓醉酒的我識破身份。
才不過五百年,你便將我忘的如此徹底,可曾有半點留戀。
察覺指尖有一點濕潤,我才明白這男人竟然落淚了。只怕是被我輕薄有失清白,可這么多年里,我也只遇到他一個像昭華的,豈能再次錯過。
于是輕勾上他的脖頸耳語道“五百年前因為膽怯,我曾錯失了一個深愛的人,為此還吃了不小的虧。但今天老天做媒將你送到我身邊,一準兒是說機會難得要好好把握。只是不知道你家中可有妻室或心愛之人,我這人相來講究原則,從不東爭西搶奪人所愛,所以你若是不同意推開便好,我絕不惱氣?!?
也不知這男子是被我的豪爽嚇到了,還是他原本就是個傷心人。
當我昂頭輕輕覆上他雙唇時,鼻尖飄過了熟悉的檀香,恍惚間還聽到他在喃喃自語。只是我確實醉的厲害,那話里一個字都沒聽清楚。勉強撐起身子安撫他說“不推就好,不推就好!免得我又要傷心難過一陣了”
而后我便往身后樹根下一躺醉入夢鄉。男子不忍吵醒懷中人,像靜止般看著飛花逐漸隕落說道“今生你既已無心,此后余生由我記住仲靈便好!”
冷風吹多了這酒也醒的快。一滴涼涼的東西滑落臉頰,我悠然轉醒腦中還是混亂一片。隨手撫上臉頰一沾,原來是我在夢中哭了,那真實的觸感,就好像昭華真來過一樣。
我看著逐漸加深的月色,才后知后覺伸手接住了下落的荼蘼花。其實一開始就從未真正忘記,昭華始終都藏在心底,在午夜夢回間蘇醒。我緩緩閉上雙眸,這才沒有繼續落淚,輕聲喃喃道“思君憶君,魂牽夢縈。翠銷香暖云屏,更那堪酒醒”
一直在竹屋內睡覺的欒溪聽到聲聲呢喃便開始叫嚷“仲靈!荼蘼酒可比瓊仙釀要好喝多了,還當你這么久是去哪里了,原來偷偷躲在園子中欣賞月光呢,不過現在可不比剛才暖和,我們還是明天一起再嘗嘗別的酒如何?”
聽著欒溪飄忽不定的腳步聲,我卻只能緊緊握住手中的荼蘼花減緩心痛說道“不是風冷了,是我等太久累了。就在剛剛我還能感覺到昭華在身邊!明明都已經沒有心的位置,卻還是會跟著一起疼,若是以后要記恨他,便要先傷自己一遍,欒溪!你說這是不是老天在懲罰我當年私闖扶搖臺的錯”
聞言欒溪走來俯身抱住了我。側過頭看著不斷飄落而下的荼蘼花,感嘆造化弄人,明明是一段上好姻緣,卻無端被兇獸蒼翼打亂。
伸手輕撫著我顫抖的肩膀,欒溪很是心疼,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些什么才好,只能嘆息著說道“人家都是一醉解千愁,你可倒好反過來了,以后我再來給你帶些落情丹什么的,你也省的老這樣傷心了?!?
聞言我輕輕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