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老抬眸,眉目似星,卻帶著絲病態斷斷續續微咳,待見到我已走進門口時,舉起手命屋內眾人盡數退下。
他輕拍了拍榻旁與我笑道“過來,我不過是多睡了會兒,你便哭成這樣。”
這話說得不走心,饒是多睡,又怎么會驚動整座皇城,我鼻尖一酸,眼中熱淚滾落而出。
若是從前未曾于皇帝老交心,這番喪號吹起也無甚大礙。
可如今他成了我夫君,雖拜奉的是昭華,這廂也算是正兒八經的成婚之禮,初心方動,卻才知已時日無多,他怕是也能感覺到秋后的蕭瑟,信口胡謅出來這番嗜睡鬼話誆人,凡人食五谷難避病邪,正如仙者自降世便避不開命中劫難一般,我緩緩坐于榻旁,看著他那雙極好看的眸子,心口一陣陣的疼。
他探出手與我五指相扣,泛著溫熱,明明是在病中的人反要比我這個身子骨好的暖上三分,沒甚言語,聞著屋內四散開來的藥香,心中卻無比安定,只要他在一日我便相伴一日。
我這廂心中泛苦澀,他卻握著我的手指與自己的手掌重疊,繼而垂眸緩緩笑道“我從未眷戀世間,卻在遇見你的那一刻開始,想無休無止的活下去,一同享受承歡膝下,看日月交替度四季之期長相廝守。”
從一開始便曉得他極會說情話,甜言蜜語無數,今日聽著卻心頭泛酸,我反握說“一切都來得急,我一直都在!”
他聞言抬起明亮的眸子一笑,伸手擦了我眼角淚珠道“即是來得急,你又哭什么?若有一日我不在了,你也要再尋個比我更愛你的人”
雖說人皇壽命大限將至,可親耳聽見他說出來,卻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側了臉,忍住鼻尖弄弄酸意,猛一抽泣,竟險些脫口而出幽幽谷。
他知我心中所想,便笑道“你不大靈巧,遇事太過執著,還需個明白人時時提點著!”
我俯身撲進他懷中,抽泣著說“不需要別人,你若信我便早些將這個念頭打消了,方才太醫們也都說你這是急火攻心所致,如今前線大捷,你也該好好休息些時日,正逢秋時,待你身子好一些了,我便收整好陪你去香山靜養,看看楓葉,避開這些費盡心血的朝廷政事!”
他被我哭得無可奈何,只得低頭抱著懷中人,哄著孩子般的脾氣。
但終不見那抽泣聲停止,終是嘆息一聲說“也好!”
誠然我原本并非是愛哭的性子,因這其中藏著小九九。先前因助欒溪仙緣一事,沒少從冥帝司那處順靈藥,此番香山之行便用靈藥續命,將這兩年之期多延一日是一日。
夜半三更時正逢皇城內守衛交替時分,冥帝司拿捏準了時辰化作清風而來,只是這廂才沖進前殿,便見昭化緩步下榻,噴濺出大片赤金血。
不由得聯想到白日里元神未歸位,游離在前殿外神情憂慮,皆是因那從天祿閣一路慌慌張張奔來的女子,心中一急,被蒼翼傷的心口便吃痛幾分,使得內殿中的分身不斷嘔血。
冥帝司上前掏出丹藥喂昭華服下,心中亦是傷感,論天道無償,卻偏偏不放過這一對,生死終不識。
一個記恨百年以為不愛了,一個深愛百年以為看透一切,卻唯獨沒看透自己的心。
昭華閉目而憩,周身真氣聚攏,泛出光暈,卻又在一剎退卻,反復折返幾次才穩定,冥帝司遠遠看著,不敢上前叨擾,從前便聽說昭華是屬代天君最為特殊的一個,神識穩重修為精純,卻再抵不過這與天自來的真元。
正當冥帝司瞎想著,昭華卻說道“我此番與蒼翼交戰,雖未受重傷卻也動了元神,怕是封在九重天天一閣的結界也有所動,難免有些心懷不軌之人趁機揣測,天象雖已變卻不可傳出三界,玉樞怕是一人抵擋不來繆若追問,你且先行將書案上擬好的書信和氣運簿一同帶回去,過些時日在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