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宮。
如魚去了好半晌還不回來,趙學爾端坐著閉目養神,不為急得在外頭團團轉。
倒不是她有多關心姜無諂,只是昨兒聽說李復書要把姜無諂外放宿州刺史,趙學爾就和李復書吵了起來;今兒李復書把姜無諂連貶十一級,她擔心趙學爾會和李復書打起來。雖然他倆要是打起來,她一定會幫趙學爾,可李復書是皇帝,這皇宮里的侍衛都聽李復書使喚,而她就只有一個人兩個拳頭,就算她拼盡全力也打不過這么多人吶。
就在不為絞盡腦汁地想著要怎么樣才能幫趙學爾打贏這一架的時候,如魚終于回來了。她先是肯定了消息的準確性,然后道:“衛侍郎讓我轉告皇后,如今朝廷內外諸多官員們都對姜助教頗有微詞,這時候把他撤下來,不但姜助教可以暫避鋒芒,于改革之大業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
“糊涂!”趙學爾道:“姜無諂主持吏治改革,皇上把他連貶十一級,那與直接宣布改革失敗又有何異?就算派再多的人接替姜無諂出巡地方,也只不過是多幾個墊背的而已。衛亦君竟也如此不知輕重,任由皇上胡來!”她在殿中走了兩圈,心緒難平,“不行,我要去找皇上。”
如魚趕緊攔住趙學爾,把李復書讓朱志行接手處理姜無諂手中案件的事情說了一遍,道:“一旦查證屬實,按罪加一等處置,皇上不就是在借機表明他推行吏治改革的決心嗎?并且告訴所有人一旦有人阻撓改革,不但不會阻礙改革的步伐,反而還會激怒皇上的處罰手段變得更加嚴厲,有此前車之鑒,誰還敢頂風作案?”
“所以皇后若是為了替姜助教出頭就不必去了,我剛才順路探望過,姜助教也十分贊同皇上的決定。他還讓我代為感謝皇后,說他一定會謹記皇后的教誨,不負圣命,好好兒地教導大皇子讀書。”她就知道趙學爾一定會擔心,所以見過衛亦君之后才特意繞路去御史臺探望姜無諂。
誰知趙學爾聽了非但沒有安心,反而越發生氣:“衛亦君說的沒錯,姜無諂被連降十一級也是活該!他這是罰人罰上癮了,竟然連御史最基本的職責都忘了,犯人犯了錯是該受到懲罰,但也該罪罰相當,怎能憑上位者的喜好胡亂定罪?姜無諂身為御史,對皇上的不當言行應當予以指正,怎能為求自身安穩便阿諛奉承?”
她知道姜無諂現下自身難保,讓他這個時候違逆李復書是難為他了。
可她當初之所以會向李復書舉薦姜無諂做御史大夫,就是因為她看中了姜無諂為民請命不畏強權的剛直秉性。
若姜無諂受到一點磨難就想著獨善其身,那她就當真是看錯人了。
如魚道:“話雖這樣說,但衛侍郎和姜助教這么做都是為了改革能夠順利地推行下去。而且您不也常說非常之時該行非常之法嗎?現下就是非常之時,皇上行非常之法,衛侍郎和姜助教也算是順勢而為了。”
趙學爾道:“若是為了改革就更不能這么做了,改革損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推行起來本就困難重重,若再不能遵從法度辦事,如何令人信服?不能令人信服的改革,又如何走得長遠呢?今日嚴刑酷法鎮壓得有多厲害,來日反抗改革的程度就會有多激烈,若是到了人人談改革而色變的地步,那么他們失敗的就不只是這一次改革,而是連同將來再提改革的機會都一同堵死了。”
如魚原本對衛亦君和姜無諂的說法十分信服,但聽了趙學爾的話之后她又開始動搖了。
明明雙方的主張大相徑庭,她卻覺得他們的說法都很有道理。
如魚是個聰明的姑娘,沒過多久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衛亦君和姜無諂支持李復書用嚴刑示威來推行改革,這種方法確實是有效的,只不過這種效果是短暫的,若是時間長了,就會像趙學爾說的那樣,壓迫越深則反抗越激烈,一個弄不好恐怕還會顛覆國朝,所以從長遠來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