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稱呼?
正在推車前行的貨郎一愣,但還是停了下來,笑呵呵地看向杜必書。
“道長,您要吃糖葫蘆?兩文一串。”
杜必書點點頭,遞過去四枚銅錢,同時移步后退,恰好擋在了周一仙爺孫倆的路前。
“小妹妹,剛才我聽到你想吃糖葫蘆,爺爺,呸,大哥哥送你一串好不好?”
腰身下彎,聲音放得很柔和,臉上盡量擠出更多的笑容。
可是,他忘記了臉上的黃皮面具,也察覺不出自己話語的清冷。
此時的小環不過三四歲孩童,平日雖也見到不少的陌生人,但哪曾遇到無事獻殷勤的僵面怪人。
初時有些好奇,緊接著小嘴巴一癟,眼眶內隱隱有了水霧。
好嚇人……
但眼前怪人接下來的動作,又讓她不由抿了抿嘴唇。
杜必書隨手取了兩串稍小的糖葫蘆,左右手各握其一,交叉著放在小環的眼前輕晃。
“不要客氣,我和你爺爺是老朋友。”
突然出現這么一個怪道士攔路,而且還對著自己的孫女大獻殷勤,周一仙早就心生警覺。
現在聽到對方自稱是‘老朋友’,警惕的心思更甚。
“這位……道友,敢問如何稱呼?又有何事?”
“周一仙前輩,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大大前年,你我還在河陽城見過一面。”杜必書仿佛沒看見對方的警惕,笑呵呵將手中的一根糖葫蘆塞到小環手中,起身直腰笑道。
只是,這笑聲透著古怪的冷意。
不給對方太多的思索機會,他隨手一指身后的茶攤。
“故友重逢,咱們坐下聊聊?舉著重重的糖葫蘆,小環可吃不消。”
一開始熟絡向他們打招呼,又再說出自己的名字,任誰都會有些遲疑。
或許……真的見過?
要不過去坐一坐?反正又不會吃虧。
只是周一仙渾然忘記了,這也是他慣常的搭訕方式。
就這樣,祖孫倆隨著杜必書一起回到茶攤坐下,茶攤伙計手腳麻利斟上了兩碗熱茶,連小環都有份。
杜必書抬手將剩下的一串糖葫蘆橫擔在兩個茶碗中間,默默瞧著滿眼歡喜的小環。
不說話,似在等待。
過了一陣兒,終于對方先開了口。
“敢問道友如何稱呼?恕老朽腦子不太靈光,有些健忘。”
對方并未顯露真面目,周一仙又是做的看相算命的營生,人來人往,記不住也是常有的。
“在下杜冷,一個無門無派的驅魂修道者,上次還被前輩攔住算了算命,沒想到諸事應驗,十文錢花的不虧吶。”
杜必書張口就是胡謅,還說得煞有介事一般。
哪曾想,周一仙也是一個順桿爬的主兒,立刻做出了恍然的模樣,輕撫白須灑脫一笑。
“哈哈,老朽想起來了,好久不見!”
“剛才聽前輩說,想要買制符的黃紙,正好我這里還有一些存貨,望前輩不要嫌棄量少。”
杜必書右手伸進懷中摸索一陣兒,取出一打黃紙推了過去,不過,手還是放在其上不曾挪開。
瞧到這一幕,周一仙不由一愣,伸出的右手也僵在了半途。
此刻,坐在一旁的小環伸出舌尖,輕舔糖葫蘆的外皮,根本不在意兩個大人的談話。
小心翼翼,生恐自己拿捏不住糖葫蘆木棍。
哧溜,哧溜……
即便在有些喧鬧的茶攤,這聲音也分外清晰。